这原本应该是一个极其浪漫的氛围,按常理来讲此刻朱丽叶与罗密欧会选择跳一曲罗曼蒂克的华尔兹,甚至会有一个火热的亲吻。
然而这位爱犬人士,总是能把无论什么样的氛围都搞得乱七八糟,鸡飞狗跳。
气氛一时僵硬。
“小九,叫下洛洛下来吃饭。”花子在楼下喊道。
江洛深吸一口气,九牧晴则应声说好。
楼梯走到一半,两人便听见花子惊讶的声音,“咦?我的小金桔怎么结果子了?”
两人正心虚,花子那边已经笑出了声,“看来今年下半年的财运会非常不错,说不定下半年我会发一笔横财,到时候我们三个一起去旅游好不好?让我想想去哪里呢?”
花子絮絮叨叨念着,江路和九牧晴在一旁听着,时不时给她出点主意。
饭后,餐桌上摆上满满的一盘小金桔,阳光一样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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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麦秋朗相处久了,就会发现这孩子完全是个高贵的中二病逗比少年。
“江大你知道吗?在非洲,每60秒,”麦秋朗买完饭坐到江洛身旁,“就有一分钟过去诶!”
江洛一口饭差点把自己噎死,猛咳两声,怀疑人生一般看着麦秋朗,“……我以为你要说什么……”
“小九你知道吗?那个女生今年十九岁,谁能想到,”指着对面一个丰胸女学生,麦秋生语气神秘,“十年前竟然只有九岁诶!不,这不是问题,问题是,在中国,未婚生育的人中,有大多数为女性!!!”
他兴致似乎很高昂,抑制不住自己满心想要表达的欲|望,装神弄鬼一般说道:“专家研究表明,中国教授英语的方式存在着严重的错误!”
“这就是好多人四六级过不去的原因?”江洛往他嘴里塞了块锅包肉。
麦秋生“嗯嗯”闷两声,似乎在说谢谢,接着便一边嚼着肉一边说道:“在美国,连小学生都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是不是很惊喜,是不是很意外?”
江洛:“……所以,你是哪个国家的?”
“我是中国的呀?”麦秋生骄傲的说,“不过我妈是Y国人,之前不是说过了吗?”
是,说过了。不过现在江洛纯粹想逗逗他。
“你一个高三学生,整日里请假出来跟我们一起,你哥哥知道吗?”江洛问道。
“别,别告诉我哥!”麦秋朗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祈求,模样像极了委屈的金毛,“我已经不下十次被我哥抓住了,原本他还是通情达理的,知道我突然转到新的学校,不适应。但是后来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居然吼我!我哥就是个,那什么,榆木脑袋,又笨又重的!”
话语间,已经有人悄声走到了麦秋朗的身后,下一刻,那少年就被揪着耳朵提拉出去。
“你们老师找你都找到我头上了,你居然在这里鬼混!”麦秋生一改平时温文儒雅的样子,此时完全是个泼妇的形象。
“哥,哥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麦秋朗求饶的声音几乎震动了整个食堂。
江洛挥动着手向被拖走的麦秋朗告别,他走了,感觉世界都清明了。
“其实我想提醒他来着。”江洛说,她是眼睁睁见着麦秋生大步走过来的。
同时看见的,还有那个胸口插着剑的少年,远远地站在自动贩卖机旁边,从江洛出现在学校起,他就又出现了。
和九牧晴对视一眼,两人迅速站起来收拾了餐桌,随后朝着校外人少的地方走去。
如果等会儿打起来,一是怕别人看到,二是怕误伤人类。
“你是,星野吧?”江洛从巷口出现,堵住正在往死胡同里继续一步一个血脚印的少年。
这里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巷,两面是筑起的陈旧高墙,被高楼遮去阳光的巷道阴冷潮湿,墙角长满青苔,墙面爬满枯黄的五叶地锦。
少年有些艰难的回过头,乌黑的血渍留在脸上不知多少年,却依然没有掩盖住那张脸上的俊俏秀气。瘦弱的身子,残破的衣衫,孱弱的身躯,凌乱的带血的发。而胸前触目惊心的长剑,依旧保持了他死前被贯穿入腹部的模样。
听见江洛的声音,星野抬起头来,目光森寒,“殿下,我自知没有资格要求您为我做任何事,但我实在是没有任何法子了,求您,帮帮我!”
他声音嘶哑,说话间逐字逐句,像是多年未曾开口,压抑、寒凉而沉寂。
突然间被带进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意境中,空旷而孤独到像是内心被鱼钩勾住,疼得难以呼吸。
“我不是什么殿下。”江洛抿唇,上次那个阘非熠称呼自己为“大人”,这次又来了个叫自己“殿下”的,她有些无奈地介绍了一遍自己,“我姓江,名洛,洛阳的洛。”
星野眉头轻微皱了一下,旋即定定地看着江洛,完全不掩饰自己眼中的不可置信。
回过头,有一瞬的错觉,她觉得星野不是在盯着她,似乎注意力完全是站在后面的九牧晴身上。
“你也挺厉害的,死了一千两百年了,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居然没有化成厉鬼。”九牧晴朝前踏出一步,声音冷淡。
“你是,魔?”星野嘴角微微动了两下,眉头紧锁。
为什么一个驱魔师会跟死对头站在一起?
“啊,我是魔。”九牧晴不徐不疾说道,也许对方只是一只鬼,来自与种族的优越感,让听者觉得他高高在上,天然的蔑视,最后无视。
星野似乎吞了吞口水,半天才说道:“我听说,殿下能够帮助游魂野鬼进入轮回,所以……”
“所以,你来求她,让你进入轮回?”九牧晴打断了星野的话,言语间有些刁钻刻薄。
“不,”星野否定了九牧晴的猜测,“我只是……”
“你想为别人向她求助?”九牧晴轻笑一声,“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想当圣父的话,我劝你另寻他路!”
再一次打断别人说话,九牧晴从未像现在这样无理过!
气氛发生的微妙变化,让江洛感觉到双方的敌意。
不过这敌意从何而来啊,星野什么都还没说呢?
上次帮助谷雨,他不也没说什么?
现在这是怎么了?保护欲过度?
妈的智障,她江洛这么大个人呢,一只千年的野鬼算什么?来一对儿都没问题啊……
“等等!”江洛举起手来,插|进两人中间,“我说一下我的观点哈。星野是为了小天吧?”
这样看来,共情中的两个主人公都没落下什么好的结局。星野是千年的游鬼,那小天呢,该不会也跟星野一样,是惨死的鬼魂?
星野点头,“殿下愿意帮忙?”
“叫我江洛吧”江洛说,“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会帮忙的。”
“江洛!”九牧晴这两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难道不应该先听听到底是什么事吗?”
他在尽力压制着自己的愤怒。
“你身上的剑?”江洛没有理会九牧晴给的无理取闹,伸手轻触那把插在星野身上的剑,星野吃痛出声,躲了开去。
“抱歉,殿下,我这剑,一般人怕是拔不出来。”星野说道。
“啊,对不住,我不知道。”江洛赶忙跳开,离得远远的,“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商量。”这个地方虽然不引人注目,但若是被人看见,江洛又会被当成怪物,再多几分厌弃。
正当三人准备回家,江洛回头却见着九牧晴像拧小鸡崽子似的揪住星野的脖子,神神叨叨说了句什么。
星野那不温不火的性格,并没有把情绪表现在脸上。
就这么一会儿,他就已经深谙处事规则了吗?
不可思议,或者说他本身就是一个极度成熟的人。
至少,共情那会儿江洛觉得星野是个温和又懂得调节的人。
这样想来倒是有些乱起八遭的了,马背上的将军应该是小天,被射个透心凉的人是星野,那之后星野活了下来。至于事情到底是怎样的,就等着当事人自己说清道明了。
进门花子正在做饭,不过她今天却比平时穿得多了好几件衣服。
“姑姑,我们回来了。”江洛走上前去,净手后在边上帮忙,“还没到深秋,姑姑你怎么穿这么多?”
“我今天总觉得冷。”花子说,“可能是冬天快到了,降温降得快吧。”
奇怪,回来的时候江洛还专门看了一下天气预报,今天的气温在10到20度之间,算是比较正常的温度。
与此同时,九牧晴已经打过招呼,带着星野上了楼。
径直推开江洛房间的门,九牧晴带着些邪气地笑了,“罚恶司怎么有时间来这人间走一遭,就不怕晒了太阳,折了您的阴寿?”
以一副葛优躺瘫坐在江洛的小沙发上的老头睁圆了自己那双日常用来发怒的圆溜溜的眼睛,旋即不紧不慢站起来,打理完自己那身紫色西装后,才转过身来,被吓得一个趔趄,倒栽回小沙发里。
“九,九牧晴!”罚恶司老头翻身爬起来,硕大的身子显得体态笨拙,“你,你违背了你与阴司的约定!”
“是吗?”九牧晴轻笑一声,“我可不是那种擅自辉毁约的人。”
“不,不可能的,十殿阎罗并没有解除对江殿下记忆的封印!”罚恶司老头说道,“殿下不可能自己想起你来!”
“那你们可能弄错了。”九牧晴慢条斯理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我和她的关系,岂是尔等这些平庸无能之辈所能想象的!”
他带着怒意,连还未进门的星野都为之一颤。
魔与冥府的纠葛,到底是怎样的,围观者未知,但其中,必定惨烈。
“行,我就不说你擅自变为人的事。”罚恶司老头见事情进展不顺,便退而求其次,“我要见江殿下。”
“不行!”果断而决绝。
“南方妖魔作乱,已经有人类惨遭毒手,继续下去生灵涂炭,你能承担得起全部责任?”罚恶司老头质问道,“你违约的事咱们暂时不论,先让我见见殿下。”
老头拱手作揖,态度诚恳。
九牧晴“呵呵”两声,“这阵风,可真让人讨厌,什么人都能吹过来。你久待人间,不怕晒了太阳,折了你的阴寿!”
罚恶司老头:“……你!”
突然,罚恶司瞧见了九牧晴身后的星野,圆溜溜的带着浓厚眼袋的眼睛睁得更圆,“你和江殿下在自己家里藏鬼?”
这半天才发现自己站在这里?星野表情微动,不自觉向后退了半步。
“我这就召黑白无常来。”说着,罚恶司扬手,嘴里开始念着听不懂的咒语。
九牧晴走过去,握住罚恶司的有些肥大的手,笑道:“这只鬼暂时不能交给阴司。”
这语气,就是没得商量的余地。
罚恶司收了手,“是,你九牧晴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他扯着脸笑了笑,“让我们见见江殿下吧,迟早得见面,不是吗?”
九牧晴手一挥,一头雾水,或者说一头冷汗的星野被关到门外。
“迟早迟早,那就迟一点再来吧。”九牧晴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这是,送客。
“你是魔,只要你不做有悖人伦天道的事,我们阴司不会管,但是江殿下不同,还请你不要过度干涉。这是她的使命,是她必须要完成的事,也是她重生的条件。”罚恶司老头一脸严肃,说道。
本就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于是说着这话的人也是言之凿凿,但听这话的人却不是这么想的。
九牧晴轻微扭动两下头,眸子一闭一开间,属于魔族的暗黑力量带着强烈的攻击性发散出来,刺眼而尖锐。
他嗤笑一声,“我管你什么使命,什么条件!你们阴司不请自来,让我现在的心情很不爽,要么滚,要么,我试试让罚恶司换代!”
罚恶司老头:“……”
“我数三声,赶紧从我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一,三!”最后一个字出口,罚恶司老头已经变成一道紫色光芒,卷携着阵阵阴风,消失在了人间。临走了留了一句话:“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九牧晴打散罚恶司老头留下的法力,脸色变得冷然。
阳台上盛开的花因为冥界的人来过而枯萎,九牧晴抬手,上下舞动着修长白皙而遒劲的手指,暗黑色灵力散出。片刻后,阳台恢复原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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