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曲线在月光下层次分明，巨杉呈两团黑影溶入大地中，水田中月亮随着漪涟晃动，星星晶莹地落在田野，荧火虫在空气中画出道道黄色的线；山里鹧鸪不时地鸣叫几声，蛙儿鼓着喉腮聆唱，蟋蟀们和蚂蚱们相互喧闹着，夏天的夜风和清爽，轻风摇不动树梢，二峰山上的两座峰如健硕少女的双乳，点缀在山峦间。
巨杉下的草垛下，露出两双黄麂眼睛的闪光，黑夜里都能猜出清澈，多么的柔和明亮纯洁，当大地在倾听时，才知道是黄花姑娘与红花男子的恋情。
“呆子，我爱你，难道你没感觉到吗？”。
“罈子，我……”。
“读书会读傻人吗，你喜欢过我吗？”。
谭真追问着，蔡聪沉默，两人的脸上发烧，内心发慌，夜的墨色遮盖了这些表情；谭真似乎抓住了蔡聪的心，他不是害羞，是完全不会表达，她扯了下他的衣袖再次地逼问，言辞中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黑暗中眼睛直视着他，好象要从中分解出结果，蔡聪的支吾让她更加觉得为他付出的心自费。
她强忍着泪水没有流出来，新的一轮问题再次摆在蔡聪面前。
“明天我出嫁，二姐会来接我去县城。”。
蔡聪没有惊讶，他的第一反应是脱口而出的“明天？”来反问她。
“是的，明天。”。
二峰山只有这对纯情的少男少女，又撞上了青春的季节，就象黄麂生存的山头，溶不下任向物种打扰；小时候一块儿长大，说不上青梅竹马，熟识的邻居，谭真活泼而外向，耐不住孤寂的性格，逐渐地喜欢上了这位哥哥，是因为要排出寂寞而喜欢，至于她的喜欢怎么转化成爱，什么时候变成了爱，她也不知道。
她今晚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要把自己的身子交给她的爱人；蔡聪显得很被动，文化知识学得不少，这方面欠缺，完全偏了科目；当谭真把自己象支香蕉剥的一丝不挂时，天上的月亮羞的躲到了云层下，大地也憋住了呼吸，稻田沉默不做声，巨杉静静地为他们祝福；蔡聪此时的身体微颤了一下，她立马双手箍着他的腰，喘气急速地在他身上寻找着什么，他全身反应过来，抱着她的胴体平摊在稻草上，扯掉身上单薄的衣裳，蹲下身体寻觅一种古老的传承。
当一种兴奋和快感夹杂着疼向她袭来时，她张开大嘴“啊蔔”，一口叮在蔡聪的左肩上，用力一咬，蔡聪强忍着被她咬的疼，牙齿嘎嘎作响，两人浑身是畅酣淋漓的汗，交融在一起，瞬间一切归于平静。
谭真站起来用力地甩了他一大嘴巴，穿上她的遮体衣裤飞奔地走，再也没有留念和回头。
蔡聪神情木讷地呆在原地，左肩上的血在流淌，青石上剥了一大块青苔在水田中洗净，敷在伤口上面止血；鸡啼声响起时，蔡聪才回到家中，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中午谭家方向传来一阵鞭炮声，他才猛地清醒过来，从家里疯狂地向谭家跑，当他站在二峰山之间时，只见远处的谭真如拇指般大小的背影，在洞口的路上慢慢地消逝。
他不经意地来到了巨杉下，草垛旁两滩血已结成黑痂，一滩是红花处男肩上流的，另一点是黄花闺女破处留下的；他才想起昨夜的情景，摸了摸左肩，才意识到发生了他人生中的一件大事件。
谭真嫁到县城的一位工人叫余天保，牛高马大，是位干粗活的好料，人也老实善良本份，就是年纪大了一点，看上去一付愣头愣恼的样子；说他是工人，每个月就几十块钱生活费，跟着已经退休的父母过日子；谭真没事可干，每天在附近找些力所能及的零活，怀孕后公婆待她老佛爷似的，日子在生活的调节下平稳地过着日子。
蔡聪肩上的伤一直未痊，被人咬一口是有剧毒，他在山中摘了些山苍子叶和桃树鲜叶捣到一起拨毒液，天天换洗，伤痕是好了，留下一块巨瘢在左肩上，八点齿痕象浮雕一样围在巨瘢瘤四周，新鲜的疤象一朵盛开的花，一朵为爱情绽放的牙花，它会永远开在蔡聪左肩上，开在他内心深处，不会再凋谢枯萎。
肩上的伤好了吗？不，根本没有好，只是表面的现象，这种伤是不会好的，它转移到了心上，每当谈及情爱，那块伤便会复发，让人欲罢不能地哀伤，疼痛，难受，沮丧，伴随他渡过一生。
时间飞逝，十五年的岁月在光阴中流走，蔡聪在县里的文化馆里当了位宣传干事，结束了十年的教师生涯，每天写写作，下乡采采风，过着清闲优渥的生活，在外人看来唯一的缺项还是单身；不知多少好心人为他介绍过对象，他没有一个上心，一提到娶妻的事，左肩上那朵平常不浇灌的牙花牵动着骨髓开放。
谭真送走了谭老倌，二峰山附近的两户人家已经再无人息，那丘田早荒芜，中间的界线分辨不出有过的影子，唯有两颗巨杉依然矗在田边，草垛枯干发白，朽烂地剩外形，茅草房的几根骨骼相互还搭在一起；那个夜里只要蔡聪留了谭真，她就是私奔也会死心塌地跟着他，可是他没有留，她绝望地在他身上留下这块爱的印记，来证明她爱的有多强烈。
她爬上了一个山顶，眺望四周，这块养育她的土地，如果不是这个清明来拜祭父母，她是不会再次来到这块伤心地的，今天离开这里也不知何时会再来。
蔡聪这几天撞上件奇怪的事，让他肩上那朵牙花滋润起来，在去高中的路上碰到一个男孩，长得跟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两人相互见面时都惊悚地吓了一跳，只差没发出声音，世间之大竟有如些巧合的事发生，蔡聪想认识一下这位同学，是否会有什么特殊的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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