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像好学生的时候,一个坏事发生了,具体从哪天开始不知道。晚上静下来睡觉,感覺耳朵里哄哄隆隆地响,一分一秒也不停。一天比一天严重,最后轰!一一轰!一一轰!差不多象海浪一样巨响,节拍和脉博跳动完全一致。听觉一天比一天差最后完全聋了。开始我和大人们说过,父親说他小时候也这样,不碍事,慢慢自己就好了。可真的聋了,除了耳内的巨响什么也听不见,那个痛苦无奈无法言说,并且我一下变成了无法交流的哑巴。我还必須千方百计地隐瞒这个事实,怕羞啊。舌头也好像有些肿胀,有个別词语说不利索。耳朵最后里面还发痛闷胀感。晚上久久不能入睡。一睡着了总是做那同样的梦,一个从未见过的如此巨大的石磨在不紧不慢地转动,它发出巨大的有节拍的噪音,头都让它吵昏了。
这痛苦的日子有多久记不准了,大概半个月不止一个月差点。慢慢又恢復了,但耳鸣还有,并且再没离开一步,直到今天。
除了耳鸣耳聋给我带一阵痛苦之外,大多数还可以。不知从何时起,二爷家的第五个儿子我叫他五叔,大我三岁,高我一级,他成了我們村的娃娃头。有他我們村的这十多个男生就总能玩出花样来。他也有绝对的权威,没有二把手,全都是他的跟屁虫。上学必須要去他家邀他,除非他先一步走了。凡事都要在他的组织指挥下才行,否則就是犯上,大逆不道,必然很快那人就要遭到开除。一旦被开除,成了孤狼,走路都要知趣地离得远远的,否則人家在大路上横成一线挡住你。我也曾经多次被无端开除过,他們突然在半路上对我投来异样的目光,我想讨好他們,马上就有人触电一样大叫麻人麻人!晚上他們躲在暗处向我家门前投石块,有时在窗下偷听,第二天拿偷听来话指榆骂槐地大加嘲笑。
不过过几天五叔又派通信员来通知我归队,此时我就喜出望外。记得几乎长期有一个人被开除,除了五叔自己不被开除。现在想来他这方法绝了,谁都怕被开除,只有跟他好,甚至给他好处。被开除的人没法玩,叛徒的下场长期经常地非常醒目地摆在那。
有段时间上学放学我們都是抬着五叔走路的。有次是冬天,大家为了抬好他挤挤搡搡,后头人把前头的脚后跟冻疮踩了,那个痛啊!被踩的这闷心猪突然暴怒了,扑上去把那老老实实的肇事者的脸撕挖得破皮烂肉,虽然最后是这五叔呵斥住了,但人家的那脸还是象狼爪抓过一样,而且祸根就为了抬着他让他舒服。抬着人家走这应该是那个叫业平的马屁精提议的,他和五叔同辈却有时喊人家“五爷”。
当然五叔带着我們,玩的比較有组织,有内容,有效率,有乐趣。象骑兵一样悠哉游哉地列成一队去河坝上或山野里放牛,一起去老隔里抓鱼,一起游泳,哪怕被呛的半死也喜歡去,一起去几里外的林场偷柴,堆雪人打雪仗,打梭跳房滚铁环,拆鸟窝找野蜜糖,下雪天把人家的鸡围捕后把公鸡的锦毛拔光,母鸡没用摔死埋起来,一起去偷果园,梨啊桃子干蔗,菜瓜,,,偷的偷望的望,沒他指挥不成。
每个周末,特別是暑假,每天都有活动,连晚上只要天气好都要一起玩很晚,鲤鱼跳龙门,丢草把,那玩了很多回。有时围着听他讲改事。他大我們几岁,天生有组织才能。
有个大约是春夏之交的一天放学路上,五叔忽然当众莫名其妙地夸赞我,说这许多人中算我最俏了!俏不俏是女孩关心的事对吧,我一听不觉得喜,立即感到的是一种莫名的悲伤一一这种感覺直到如今我还记得。当时大家正通过一座小桥,桥下哗哗啦啦地放着水,水很满快平岸了,应该是大雨之后。说到悲伤那不是谦虚,我当时立马有一种孤立感,与众不同很不好啊,会莫名地成为大家的敌人的。儿童的心理为什么这样敏感,我甚至当时就感覺到别人都不喜歡不服气那个样儿。被赞美成了小小的心理负担。
这一年亲眼见证了两次奇异的现象。一次下课时忽然有人大叫,让大家望那北边几十里外的高山上一一啊!一个巨大的青黑色的略成方形的团块,象浓烟但始终界线清楚又不扩散,显然是个什么固体物件,沿着山坡从低处向高处慢慢移动,直至山尖而去。这山有海拔2000米高,连绵数十里,与我們这里直线距离有30里以上,,上课钟响了看不成了。这是何物永遠不知,这么远这么大,估计有100长100高,,,这个巨物如何移得动?
还有一次,周末,也可能是暑假中间,在村北边有一口大水塘,我在村头稻场上玩忽然看到那口塘的水面上浮动着一个巨大的比大水桶还粗,至少有一丈多长两头高高翘着,腰部象刚没入水里,不停地扭动的大蚕一样的动物,不象蛇,不可怕很笨很友善,两个头互相扯着那感覺,,,我让同伴得志快看!他也大呼好吓人!我們不敢去那塘边近看。很快我們不管它了。所以结果那怪物怎么了不知道。换了今天我一定要研究个透初。
这一年,我的母親做下了不可告人的事,,,第二年,,,从此她那里就亲疏有别,我成了“他(我父親)的儿子”,,,那个奇怪而自然的感情一直贯穿到83岁永远闭上眼睛那一刻也没变。只有我深有体会。
我也做了一件事坏。有个比我們小两岁的女孩,一对铜铃般的又大又凶又傻的眼睛,一看就讨厌,出了名的馋货,她有5个哥哥。有一年她掉到那门口塘里淹死过去了,捞起来放在锅口倒扣在地上的铁锅底上,赤条条地仰卧着,嘴里不停地吐水,忽然她醒了,一醒过来她就一阵哈哈傻笑,从那时时起大家都恼她傻相!远远望着她傻笑着过来了,哎,今天我来逗逗她。
我从地上捡起一段在晒做柴火的小松枝,往旁邊的小茅坑粪缸里屎坨上一戳拿起來,对她友好的招呼一一这有野蜜糖你喜歡不?一一我最喜歡了!一一她接过松枝往嘴里一塞,呀怎么好臭?我們大笑特笑走了。实际上是我和六虎紧急商议后做下这个坏事的。还好没把人闹出病来,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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