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路上,听到手机微信提示有信息,怕有啥急事,趁红灯打开来看,原来是玫老公发来的视频,都很短,几十秒到一两分钟不等。
点开第一个,刚扫了一眼,绿灯就亮了,只好边开车边听: 樱桃过季了,但桑葚熟了,快来昂……
玫老公的解说中,夹杂着玫跟别人的说话声。
到单位停车熄火,顾不上上楼,就在车里逐一打开视频来看。原来,他们一早就在村民的带领下上了山,摘了一篮子紫黑色熟透的桑葚。
后面的几段视频更有趣,录了玫做桑葚酒和各种腌菜的过程。
玫老公在视频中说:“看看嫩同学,打着画画的旗号出来腌菜玩,凭着新鲜菜不吃,非要腌起来吃酸的臭的,看看,这是腌黄瓜,这是梅干菜,这是腌韭菜,连刚从村里买的土鸡蛋都腌起来了……”
从视频中看到院子里种着几垄青菜,青菜上方吊着晒菜用的长长的分层网兜,角落太阳晒不到的地方,是大大小小的玻璃罐子,估计得有七八个。
此时,玫弯腰站在院子的水泥台上,一边回头笑骂着阻止老公录视频,一边手脚不停地忙碌。她没戴她惯常造型用的各式帽子,头发松松垮垮地编了个麻花辫,斜搭在肩上,头顶新长出来的白发有一寸长,阳光下格外醒目;她穿着破旧的棉麻袍子,从底部撩起来,胡乱地在腰上系了个疙瘩,随着岁月日益隆起的肚子肆无忌惮地高耸着;黑色打底裤下面,是一双蓝色拖鞋,大了估计不止三个码,脚丫子越过鞋底已经快触到地,要不是有小腿和鞋背挡着,那双36码的小脚,看架势随时都想破鞋而出。
玫这幅毫无形象的形象,看得我忍俊不禁,在车上嘿嘿乐了半天。然后给玫老公回复: 这还是那个画唯美画、写深刻文章的玫吗?这样的老婆没法要了,你把她扔在乡下,自己回北京吧。
玫老公很快又回了一个视频,给我看了农村房内的大柴火灶和院子里竖着高高烟筒的小炉灶,他说: “嫩同学已经把我带回了原始社会,煤气不让用,非要烧柴火,如果柴火用没了就让我上山去砍……”
我开玩笑说: “你要感谢俺同学带给你的多样人生,左手繁华右手烟火不好吗?我现在生活在城乡结合部,繁华和烟火一个都没够到呢。”
上楼前我又补充说: “酒菜都有了,周末我们去时,不用费劲做别的菜了,馒头就腌菜吧,帮你们消化一下库存。
“行,光腌菜就够一桌了,用盆子盛,绝对实惠。”玫老公笑嘻嘻地说。
唉,没想到玫去到乡下还不足一周,已经完全洗去铅华,从一个出入一线城市各大画展的画家,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村妇,这让我对自己将来的乡村生活有了一丝担忧,我担心原就比较乡土的自己会比玫更邋遢,更村妇。
挑了几个视频发给室友,让他提前适应一下我将来可能的模样。他却另辟思路: “玫真行,有模有样,干啥像啥,不像你,干啥都像摆样子,俯不下身,舍不得力气。”
“切,等着看吧,干别的我可能不在行,邋遢我可是无师自通,别到时候忍不了就行。”我恨恨地回。
从一个青涩的村姑,靠寒窗苦读一骨碌一跌地爬到城市,最后再费劲吧啦地回到乡村做农妇,这便是我的一生。从村姑到农妇,从起点到终点,追不回的是年华,丢不掉的是乡村情结。
(玫于2021年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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