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雨总是这样，来匆匆去也匆匆。“啪嗒嗒”雨点落在房瓦上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格外吵闹，小屋里的简易木板床上一老一幼不约而同的翻身，嘴里喃喃着。
“叩叩叩！”短而急的敲门声响起，“先生啊！”
“轰隆！”一声雷鸣。
“嗯？”老先生睁开眼睛微微起身朝门口望去，静静地听。
“救命啊先生！叩叩叩！”
“哦哦啊。来了来了。”老先生下床光着脚去开门。只见来者头顶着斗笠，泥土沾满了裤子，手里的手电筒发出昏暗的黄色光照落在木门上。
那人见门开立即抓住老先生的手往外拉，“先生快随我走。”
“慢慢慢，先说是怎么了我好带上药。”老先生握住那人的手。
“家里有人给蛇在手上咬了两个洞，现在整个人都昏过去了。”
“好。稍等我一会儿，很快的。”老先生转身走到床边，套上衣服鞋子，伸手在床头摸出手电筒，随后摇摇床上躺着的小孩，“嘿，醒醒，金仔。马上要出诊去。”小孩闻声后跳下床，穿好鞋子。
“背上那个箱子。”老先生指着桌上的药箱说。
“走！您前面带路。”老先生在门后取下两个斗笠，一个扣在自己头上，一个压在小孩头上。
“轰隆隆！”一个电闪雷鸣，把夜里的大山瞬间变亮变吵，而后有变回黑暗，只剩“嗒哗哗”的雨声在耳边。
老先生走在最后，手电筒的光照在金仔的脚边，方便看清点路。那人走在最前，手电筒的黄光随着他的手臂晃动前后快速移动。金仔的眼睛跟着黄光动，小跑不断，心情有些急躁，雨真大。
穿过一大片竹林后，雨忽然就停了。一阵风吹来，带来清香的泥土味。
“呼……”那人摘下斗笠拿在手里，站立住，等老先生走到身旁时，开始和他并肩而行。“大雨前的夜是抓好东西的最佳时期，”那人开口说到，“我和家里的大娃想多赚点钱，好让小的能继续读书，于是就赶着雨前下到山谷间去抓多些东西。”三人的脚步不停，金仔退到与两人同排，一边小跑一边竖耳听话。“哎！愚人知如此，蛇也知啊。大娃伸手去抓时，蛇也张开口准备吃，然后就被咬伤了。”
“莫急，孩子都是有神明保护的。咱们再快些走。”老先生伸手轻轻拍了几下那人的背。
“是是是。走！”
远处的天颜色开始慢慢起变化，黑色变深蓝色，再缓缓变得更浅。鸟叫虫鸣声渐渐响起，山活了。金仔抬头望山上高大树，看不见树梢。收回眼，看见前方有人也打着手电筒在赶路。赶路人似乎也看见他们了，跑着过来。那人定睛一看，迎上去了。金仔和老先生在后面停住脚步。
“大哥，没了……没了。”赶路人说。
“啊？什……”那人的肩膀颤动一下，“没了，没了。”说完便把手里的斗笠重新戴在头上，手胡乱的抹一把脸，抬头看眼依旧暗着的天。“呼……”转身来到老先生面前，“先生啊，不赶了……没了。”
老先生的手紧紧地握住手电筒，“嗯。”
“不远了，还请先生再走一会儿。”
“好。我……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能看看。”
那人点点头，转身继续向前走。
金仔伸手拽住老先生的衣角，“外公。”
老先生稍用力摸几下金仔的头，“走吧。”
四个人在孤独的山路上移动着，山上的鸟偶尔飞出来，天边有白色出现了。
来到那人的家中时，小小的屋子里站满了人。一个女人瘫坐在木床边，满脸眼泪鼻涕。那人走到床边盯着床上的人看了好一会儿后，摘下斗笠，伸手捋了几下稀少的头发，侧过身去，示意老先生过来。老先生把斗笠递给金仔，走到床边，矮下身子查看伤口。片刻后起身，抬手放在那人的肩上，轻拍几下，“还请节哀啊……”
那人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呼出，“先生，请。”
老先生和金仔离开挤满人屋子，天已经全变成白色了，老先生牵着金仔的手，“回家吧。”
一老一幼在孤独的长长又弯弯曲曲的山路上一步一步地走着，上坡下坡，翻过山路过河走过桥，一步一步。不知何时太阳从东边的山顶爬出来了，有金黄色的光跳上肩膀。
金仔望着老先生肩上的金色说到：“外公，不是说每个孩子都是有神明保护的吗？神明在我们的肩上吗？”
“神明在里我们三尺的地方，大概这么长。（老先生用手比划长度）”
“那么近啊。”
“嗯，很近。只是离得太远太远……没办法。”
“为什么？”
老先生沉默着。
金仔打开手，金黄色的光躺进手掌心，很好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