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独立
Z国在五年前将《国家智能资产保护和管理条例》正式升级成了法律，并成为了世界范例。早前制定条例的初衷是因为量子计算机的微型化趋势使得人工智能有发展意识的可能，而人口老龄化和低生育率带来的人口结构改变，也使得人们在生产生活中严重依赖人工智能成为既成事实。孰料该条例直接促成了机器人工业和相关产业以及人工智能研究的空前发展。
在条例试行了近十年之后，为了防范化解潜在的风险，防止类人智能因无法获得存在安全保障而采取极端的自我保护行动，同时也为了将类人智能有序的融入社会结构体系，防止人为对智能资产的破坏间接造成对人的伤害，最终催生了这部法律。
Z国这一持续性政策对社会带来的影响十分巨大，尤其是它间接带来的地缘政治影响，其深远程度更远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让小七愤怒的日志
这会儿郑民忠正想坐地铁回家，但却被小七拉到了一家路边的自助服装超市，挑了一套运动装。理由很简单，总不能让她穿着产品服在外面晃荡。没辙，他想起来小七暂时在名义上是属于他名下的智能资产，按照《国家智能资产保护法》，可得好好供着这位主儿。
待两人回到了住所，已经有些晚了。郑民忠把电脑丢在书桌上后，连忙表示自己饿了，就一头钻进了厨房。等他出来，看见小七换好一身运动装正在浏览新闻，寻找关于杨一一事件的报道，希望能找到破解她身份谜团的线索。郑民忠电脑里保存着的睡眠机记录数据，也被小七提取到了机器人本体，正在全功率运作解密。
“目前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小七合上电脑交给了郑民忠，“睡眠机的数据文件我正在解密，不会那么快。另外，已经消耗了五分之一的电量了，我最好充电补充一下。”
“消耗这么大！”郑民忠惊讶道。
“运动耗能不大，解密比较耗能。仅这一点时间就达到了运动耗能的三分之一。”小七摸了摸有些温热的脸颊，回答道。
“我还没订充电设备，现在订最快明天才能送达。”郑民忠一边说，一边走到他的工具包边。翻出一根通用充电电缆，递给小七，说：“今天你先将就一下吧，用通用快充头充。”
小七点点头伸手接过，眨了眨眼说道：“给你添麻烦了。”
“对了，你需要时常洗澡。”郑民忠又说。小七听到这话有点惊讶，见到她脸上的表情，郑民忠解释道：“机器人都是防水设计，洗澡是为了维持人造皮肤不至损坏。”小七听了撇了撇嘴，微微点了下头。
夜晚静悄悄，月光揉杂着星光，从打开的窗户涌进房间，洒在小七的腿上。郑民忠早就回卧室睡了，小七独自留在了起居室，这里同时也是书房。因为怕过热她端坐在离窗不远的靠椅上，两脚并拢，两手分别置于膝盖上。充电缆线从模拟肚脐的主充电口拖倚着绕过腰部，一直延伸到墙上的插头。另外两个充电口是通用磁力充电口，分别位于左右脚的后脚跟处，与其像适应的地面磁力接口遍布在城市各处，主要是方便各种智能机器人设备外出时随用随充。
在潜意识里仍然坚定认为自己是人的小七，也有睡觉休息的需要。为了维持文件解密的工作状态，她在切断和躯体的联系进入休眠前，分配了部分脑量子资源给躯体系统使用，这是她融合量子核心后新发展出来的能力。
第二天，当窗外一轮红日当空时，小七清醒了过来。她刚刚接到躯体系统的call，文件解密完成了。迫不及待地恢复了与神经触角的联结后，她打开文件找到了日志包，仔细检索起来。很快的，便发现了杨一一在03:27分首次执行唤醒程序之后并没有被唤醒的记录，此后显示人工介入再次执行唤醒程序，而该操作被机器重复从03:32分起以每分钟一次的频率一直执行到08:54分，一共322次。
看到这个记录，小七有些愤怒，情绪有些失控，略蜷曲起来的十指间发出噼里啪啦的电击火花。她竟一下有痛的感觉，连忙抬起手，停止放电，低头看向膝盖处，运动裤上有些微微的变形划痕。
重新检索着这些记录，她有一种直觉，这或许能解释导致杨一一深度睡眠的症状发生原因，而且也许可以解释她的诞生。
其实在融合量子核心后，她便发现可以更具体的感知到自己的存在状态：就像一个完整的脑，支撑起这种性状是那密密麻麻的神经网络结构，而且或许就是复制的杨一一的大脑结构。
对这一点的判断虽然让她有点沮丧，让她有一点迷茫，但更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再加上现在日志所还原的当时情况，她觉得离真相还差那么几小块拼图。为了证明自己是生命而不是什么人工制品，为自己建立起重新生活的勇气，她需要去找出答案。或许答案就在这份数据里，只是需要更专业的人来解读。
她想起了一个人，或许可以帮到她。
研究机构的怪名字
苏安仁的名字很中性，这是她父亲给起的。她是杨一一的邻居，也是她读高中时的同学。曾经好成一个人似的她俩，高考后就各自奔天涯，一年也难得见几次面。杨一一读的是热门的电信技术，毕业后从事空间通讯的数据分析工作；苏安仁则是女承父业，读了基础医学，又修了神经科学，成了一名神经科医生。
本来没啥，但苏安仁在医院工作了几年后，开始酗酒了。杨一一听她倾诉过，她本来是立志当一个好医生，对她的病人非常有爱心；但工作量越来越大，医院的晋升又和荣誉、成绩相关，她的压力越来越大，对病人越来越失去耐性。感觉到自己责任心也降低了，性情也越来越乖僻，她不能原谅这样的自己，就开始借酒麻醉自己。
前段时间听说辞掉了医生的工作，去了一家私人研究机构工作。小七记得杨一一听苏安仁说过那家研究机构的怪名字：百里辅脑神经科学研究院。
小七开始打算去找苏安仁，她还在犹豫该怎么和苏安仁接触时，郑民忠穿着整齐地拿着电脑从卧房里走了出来。
“早上好！小七。”郑民忠一边打着招呼，一边麻利的收拾起桌上的电脑包，继续说：“我刚刚接到了单位里电话，说让我赶紧去一趟，配合调查。”
“调查这件事？”小七接口问道。
“杨一一的父母报警了，警察今天到单位来调查取证，我因为去杨一一单位取过数据，是当事人之一。公司的领导们也都过去了，我也得赶紧去。”郑民忠说着，已经走到门口。出门前，他想了想，又转了回来，走到小七边上对她说：“要不你先出门避一避，我不确定杨一一的父母会不会和警察说你的事。”小七闻言点了点头。
郑民忠接着掏出一张芯片卡，朝小七扬了扬，继续说：“这是你的身份卡，昨天忘给你了。卡与主机之间可以直接通讯，其他人的电话和卡绑定下就可以通过它给你发讯息。就像这样。”说着，郑民忠就掏出手机，把卡片贴在手机后面，点了下屏幕上弹出的选择框，然后小七马上接到了一个call，信息是：“主人呼叫。”
“主人？！”小七瞪着郑民忠一面说，一面朝他伸出右手，手指间噼噼啪啪闪起蓝色的高压电光。
郑民忠吓得连忙退后一步，然后伸手把卡片赶紧摆到书桌上。小七拿起卡片，对郑民忠晃了晃，说：“以后归我了。”
郑民忠苦笑着说道：“本来就要给你的。你的身份现在是挂在我名下的智能资产，还请别介意。”
“拜拜。”小七挥了挥右手，回答说。郑民忠如蒙大赦一般窜出了门。
小七笑了一下，便拔下充电线，放回了墙边的工具包里。又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套起防风帽，遮住后颈和大半个脸。她打算去去杨一一家附近的书咖坐坐，苏安仁和她在休息天常去那里。“今天是休息天，也许有机会。”她想着，便出发了。
反正无事，便一路走着过去。在路过自助通信营业部时，小七走进去掏出自己的身份卡，在营业机上刷了一下，免费申请了一个陆地通讯电子许可证，获得了一串电话号码。她把电话号码直接绑定到了身份卡上，又看了下营业机上自己身份卡的状态信息，显示目前她确实是附属在郑民忠名下的智能资产，无奈的晃了晃头。
来到书咖后随意的拣了本书坐下，她有点心不在焉。就这样过了许久，直到书咖落地窗外华灯初上，苏安仁依旧没有出现，郑民忠的讯息倒是传来了。
“小七，我回到家了。刚才来了个人说想和你谈一谈，要我答应下来吗？”讯息的内容让小七惊疑不定，她急速的思考着，回了条讯息问：“是什么人？”
“百里辅脑神经科学研究院，苏安仁。”郑民忠回复道。
和小九的对话
回郑民忠家，小七是用跑的。敲门前她看了下剩余电量89%，居然比从书咖出来还增加了10%。郑民忠打开门，朝小七用手指了指正坐在书桌边的苏安仁。见到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小七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儿。苏安仁的目光此时也落在了小七身上，她渐渐地露出惊讶的表情。
“郑民忠刚和我大致讲了大致情况，但见到你本人还是让我非常惊讶。”苏安仁站了起来，率先开口，还是那个急脾气。其实小七从告诉郑民忠，她马上回来见苏安仁时，就默许了郑民忠把情况告诉她，也许这样比自己说要感觉好点。
“小九，我既是杨一一，又不是杨一一。我只想弄明白自己为何会存在。你先坐下吧，我们好好聊聊。”小七也直接了当的说道。为了证实这一切，她叫出了苏安仁的小名。
苏安仁的脸上一下写满了精彩。她坐了下来，平静了好一会，才说道：“是你妈，不，杨一一的妈妈偷偷告诉我的。猜到了？”
“猜到了，我妈心里藏不住事儿。”小七回答完顿了一会，摇了摇头问道：“今天你去接杨一一出院了？”
“没有，是她自己和她爸妈回的家。回来后杨一一妈妈就自己来找的我，让我接触下郑民忠，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杨一一还完全不知道你的存在。”苏安仁说完，朝小七身后还杵着的郑民忠努了努嘴，继续道：“我给他打的电话，他把电话留给杨一一父母了。”
郑民忠闻言尴尬的笑了笑，说：“你们聊，我回房了。”便转身进了卧室，关上了门。小七也走到了窗边站着，一手扶着窗台，看着窗外，苏安仁望着她也没有出声。好一会儿，似乎是做了个决定，小七转头看向苏安仁，说：“小九，想不想先看下郑民忠留下的那份数据记录？我已经解密了。”
苏安仁连忙点头，说：“可是这里没设备。”小七也奇怪的扫了一遍屋里，确实一台电脑也没有。她走到卧室敲起了门，郑民忠打开门，奇怪的探出脑袋。小七见了微微一笑，说道：“出来吧，把电脑拿出来，正好有事，你一起吧。”
“好。”郑民忠一面回答一面走了出来，又继续说：“我的电脑被警察暂时带走了，因为里面有睡眠机的原始下载数据。”
听到这个情况，小七也无语了。苏安仁则提议到：“要不一起去我那里，我在研究院有一个单人宿舍，方便加班。”
三个人一致同意，便下楼叫了个无人的士。约莫二十来分钟，他们便来到百里辅脑神经科学研究院门口。研究院的电子门卫扫描着他们几人，认出了苏安仁。苏安仁说明来意后，便放行了。
苏安仁的宿舍是单人间，只有一间房间。需要休息时，床会从墙边放下，平时不用就收起。写字台也是一样设计，放下时正好有三张坐凳自动从地面升起，品字形围绕着写字台。他们围坐了下来，苏安仁在中间。一面屏幕大大的嵌在写字台降下的凹槽中，正对着三人。
小七接驳上了墙上那台电脑，将数据展示了出来，说：“你们俩先看看吧。”郑民忠二话没说，接手操作，先翻阅起了日志包，边看边和苏安仁交流起来，他二人也很好奇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322次重复唤醒，这明显是睡眠机故障啊。”分析完日志后，苏安仁有点恼火的说。
“也不一定，睡眠机只是忠实执行命令。你看一次唤醒不成功后就自动停止了，是后面的人工指令有问题。”郑民忠接口道。
“你这是狡辩，重复唤醒几次不成功一定有阈值，这么简单的安全规范都没有吗？触发这样的情况应该会启动应急预案，完全可以自动报警啊。”小七没好气的说。
“有的。有的。唤醒规程最多执行五次，超过会触发安全阈值。”郑民忠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程序故障，他知道是有安全控制的。又翻着后面的执行日志，寻找着线索，继续说：“你看，虽然是重复，但后面的全部都是人工指令。你看，每隔5次操作，后面的执行人标记都不同。说明一直有人在下命令执行，一人五次。”
小七和苏安仁闻言都瞪大了眼睛。她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会这么倒霉吧。”苏安仁说。
“就有这么倒霉。”小七接口道。
“看来是循环提交出了问题。一般唤醒程序执行1到2次就肯定可以把人唤醒，执行五次还没有唤醒这样的事从来没有过。提交人工后，人工命令权限要高于机器命令，应急预案应该是根本没来得及触发。”郑民忠分析道，“在唤醒达到阈值和触发安全预警之间，人工执行被反复提交，反复分配新人，这些人是背靠背的，应该不知道之前的状况，都只是按规定执行罢了。”
“好大的BUG啊！也就是说人工命令还绝对优先于程序预设，预警根本没有被执行的可能！”苏安仁说道。
“也就是说，我差点死在BUG上。”小七说完就自己摇了摇头，她还是会不自觉把自己代入杨一一。又问郑民忠：“你刚刚说执行1到2次一定会醒，那为什么当时杨一一没有呢？我又是怎么产生的？”
“我不知道，日志也就这些信息了。我来查查之前的工作状态反馈记录吧。”郑民忠回答完，便先操作起来，这个数据较多，而且没有那么明显的线索，他也只能仔细一条条看。
“我看是杨一一的大脑进化了，达尔文说物种要持续存在就必须要努力进化，322次都没死，睡了四天又醒了，不是进化救了她还能是啥。”苏安仁的打趣到。小七听到，瞪了她一眼，说：“小九你严肃点。”苏安仁不服气的朝她努了努嘴。
小七没理会苏安仁，转头看见郑民忠正很认真的在检索数据，没有搭理她俩的意思。
看起来还得找好一会儿才知道有没有线索，小七便对苏安仁说道：“大医生，要不你帮我分析下，为什么我会有一个脑神经网络结构，还有杨一一所有的记忆、情感？”
苏安仁想了想，说：“好。不过我得先申明，我所有研究和所学的都是基于人类身体，你的情况有点违反我的常识。”
“你可以把我看成是一个未知性质的复制体，一个虚拟的脑，有脑所有的一切。”小七说。
“按你所说，和目前我了解的情况，嗯，让我试试吧，”苏安仁一边想一边说道：“你说自己有杨一一所有的记忆、情感，那么说明你有类脑结构，也就是神经元和神经键结构，而且你的神经元和神经键总量至少等于杨一一拥有的。人体的神经信号传递是化学性质的，脑功能的实现倚靠不同的神经传递素，那么你的脑结构里包含的也许不只是神经网络，可能还有其他间质用于传递信号。”
小七点点头，之前融合量子核心后，她是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外形是一团大脑的形状，虽然神经分叉结构十分清晰，但剩余的部分朦朦胧胧。
苏安仁继续说着：“如果这样推断，也就是说，我可以猜测你不是类AI的构成，而是类生命的构成，而且你不是虚拟的，是实质的一种存在。之前和你接触，你表现出来是具有独立意识，那么说明你能有学习能力，你的神经键有增长的可能。人类的大脑要消耗身体20%的能量，而要增长更多的神经键就要消耗更多的能量。你会十分耗费能量。”
小七点点头，说：“是这样，我十分耗能，尤其在发展控制结构的时候。”
“你需要睡觉吗？”苏安仁问。
“我确实是能睡觉，但那种感觉又和以前不太一样，无法描述。”小七回答道。
“睡着了，外界的一切都无法感知？”苏安仁开始惊讶起来，好奇的再问道。
“是的，我会切断和外界的感知，否则无法入睡。”小七如实说道。
“那就是了。”苏安仁有点兴奋，继续说道：“其实人类大脑是生物持续进化的结果，低等动物的脑拥有的部分我们也拥有，比如脑干和小脑。生物越高端，脑就会在之前的基础上发展出更高等的部分，尤其皮层。高等动物的脑容量随着皮层的发展也越来越大，人脑就是典型代表。问题的关键是，无论脑怎样高等，都必须是包含最低等的部分，皮层并不能独立存在。必须是完整体。”
“然后呢？”小七觉得没听懂。
“让我打个不恰当的比方，AI所拥的模拟神经网络只有大脑的皮层部分，它也许最终可以有意识，但它不需要睡觉，它也无法睡觉，它更不知道要睡觉。而你的神经网络包含了丘脑结构，丘脑是外界感官给皮层传递信息的中介，如果它休息了，你对外界就无法感知，你也就睡觉了。这证明你也有低等的脑结构，你也许有更低等的脑结构部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但你是完整的，至少从脑结构来说。”
“我是，完整的？”小七好像有点明白起来。
“因为只有拥有了那些低等结构，你才会有情绪，才会有情感，才会要睡觉，才会像生命。或者你就是一个生命，只是不知道是以何种形式或何种物质组成。”苏安仁说道，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又或者，你是人类生命的一种进化形态，我刚才说达尔文讲过物种要持续存在就必须要努力进化，可现在人类进化好像到头了。脑袋越大，越难出生，这个你应该知道。”
小七点点头，笑了起来。
三个人的头脑风暴
“喂，该干活了！”，郑民忠早停下了手里的活，在旁边也听的出神，此时被苏安仁叫了声，红着个脸继续检查起文件来。又过了一会儿，他对小七和苏安仁说：“睡眠机工作期间会不断通过脑机探知记录脑波，这样做的目的是协调匹配不同人的脑波频率，监视以防意外状况，所以杨一一睡觉期间的脑波也都有记录。刚才我在查看这份记录，然后比对了工作时间表，杨一一脑波特定频率的变化和睡眠机发出唤醒频率是同步的。你们看。”
说着他打开了几份文件，文件上的记录显示，当杨一一被唤醒时，她的脑波本该变快的频率反而变得更慢了，并且随着每次唤醒操作在波动。这显示杨一一的大脑电位在反复变化，似乎是因为唤醒而产生了失能，恢复，再失能这样的循环。
“异常的地方只有这里，也许这和小七的诞生密切相关。余下的我可真不知道了。”郑民忠说道，用了诞生这个词。苏安仁的推断加上之前他和小七的相处，郑民忠现在完全认同小七就是生命这个观点。
“这么说来，我有可能就是在这段时间产生的，”小七说道：“那么我是被复制出来的还是生长出来的呢？”
“有可能是复制，只有复制才能有这么完美的相似性。只是复制的具体机制不明。”苏安仁说。
“有没有可能是生长？我不可能摆脱这个自然界而存在，而这个自然界的造物都是有规律可循的。有没有可能，我就是依据分形迭代原理而生成的呢？”小七假设的问。
“如果是生长，就必须要有能量。”苏安仁说。
“从记录看有将近五个小时的脑波发射时间，如果有共振的话，应该存在供能条件。”郑民忠看着记录说道。
“这些能量够吗？”苏安仁反问道。
“我自己的感觉是，我非常的小，我在郑民忠电脑里时，本体是待在CPU的寄存器空间里，只占据了1kb的大小。”小七此时告诉他俩，但还是没有提和量子计算机核心融合的事情。
“只有1KB？哈，不过你的传输量还是很大的。今天我把电脑交给警方，警方虽然需要我的电脑做证物，但他们还是提取了文件，正好也是用的线缆，今天只花了半个小时。我记得那天我一直在忙维护，忙完好像才完成从睡眠机的文件提取。电脑都有点发烫了。现在想来，原来是你。”郑民忠笑着说道。
小七也笑了，说：“多亏你了，我当时只有这么一个出路，就没打招呼进去了。”
“这么说来你还是有体积的，而在我们同一维度的空间里表现只有1KB大小，难道是高维生物？”苏安仁又问？
“这个我不知道，一定要讲维度的话，至少我现在只能和这个维度互动，还没有其他发现。”小七回答道。
“那么假设你本体在高维，假如是生长的话，你从睡眠机的脑波获得了能量，分形的迭代生长也需要有参照啊，否则粗糙度不一致的话，完全就是两样的东西。”苏安仁又说道。
“参照物的话，也只有传递能量的脑波了。”小七想了想说。
“你们看这里，”郑民忠着打开了另几个文件，继续说：“睡眠机虽然只发射两种频率的脑波，但为了监控人脑状况，接收记录的是目前已知的全部频率。这些频率的波动特征是全部一致同步的。”
“这么说这些就是参照物了。”小七说。
“这么看起来有可能实现一致生长。”苏安仁点了点头。
“有没有可能即是生长，同时又是复制？”郑民忠突然抛出了个问题。
小七想了想说：“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没有复制，我不能拥有杨一一的所有记忆、情感。没有生长，我就不是现在这个独立的我，就像小九刚刚猜的，只是另一个纬度的杨一一。而我是小七，这是我的情感，也是我的独立。我不再会把自己代入成杨一一了。”
三个人对坐着，苏安仁和郑民忠都看着小七，良久无言。
终于，苏安仁打破了沉默：“恭喜你，小七。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和杨一一的母亲说了。”
郑民忠则一阵傻笑。小七也笑了。
三个人都站起身来，苏安仁想了想，对小七说：“要不你今天住这里？”然后横了一眼郑民忠，对着他说：“说起来你帮她弄的这幅躯体，没安坏心吧？”
“没没，绝对没有的事。”郑民忠又红了脸。
“那好，既然是你师父帮你拼装的，那小七现在一定是挂在你名下的资产了？卡呢？”苏安仁一边说，一边一伸手。
“给小七了。”郑民忠挠挠脑袋，求助似的眼神望向小七。
小七掏出了卡，一边递给苏安仁，一边说：“他到还是个老实人。你把我改到你名下吧，他没设密码。”
苏安仁点点头，又对郑民忠说：“那以后一段时间小七的维护你可要承担，区块链限制只有你能搞定了。关于小七这件事，最好保密。”
郑民忠用力点了点头。当晚，小七留在了宿舍，郑民忠先回去了，临走时说他订的充电器会让快递明天送到研究所来。苏安仁也回了家，她要向杨一一母亲去汇报一下了。明天是周一，她会回来，并且打算给小七在研究所找个工作。
一切似乎回归了平静，小七也找到了重新生活的勇气。但他们都不知道，那份被警方带走的数据记录了小七的诞生，虽然异常的数据并没有引起警方的注意，但落在有心人眼里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虽然不完全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随着调查走访，还是有一些线索落在了他们的手里，这也给小七带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未来不可知，我们的小七将迎来一场怎样的冒险呢？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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