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一个梦想,终有一天,我可以遍历人世间极致的体验。
我知道,与现实世界相比,那些从书中获得的体验,总是别有一番滋味。
我能否从自身的渺小中脱身出来,体验全人类共通的情感?
我能否快速进入心流状态,一脸神往地走近一种趣味?
我能否将现实中积累的情绪释放出来,快意地高呼一声“过瘾”?
我能否通过体味先贤在苦痛中的感受与行动,重塑个体的尊严?
我能否把各种角色请进头脑,以丰富自己的人格?
我能否分辨文心造境的幽微妙处,创建属于自己的小世界?
悲欢可以相通吗
说到情感,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个人的事情,除了至亲至近之人,别人的喜怒哀乐与我们都不相关。正如鲁迅所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隔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鲁迅:《而已集》
作为一个情感没那么细腻的人,我一直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上大学时,偶然语到了蒲松龄的一首诗。
在蒲松龄生命的最后几年,与他恩爱了一辈子的妻子刘氏先他而去。有一次,他来到亡妻的墓前,写下了一首诗。
野有霜枯草,谷有长流川;
草枯春复生,川流逝不还。
朱光如石火,桃杏忽已残;
登垅见殡宫,丛柏翳新阡。
欲唤墓中人,班荆诉烦冤;
百扣不一应,泪下如流泉。
汝坟即我坟,胡乃着先鞭!
只此眼前别,沉痛摧心肝。
——【清】蒲松龄:《过墓作》
我还记得,读到这首诗的时候,是一个傍晚。我一个人在宿舍里反复吟味诗意,哭得不能自持。尤其是这句:“欲唤墓中人,班荆诉烦冤;百扣不一应,泪下如流泉。”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天人永隔带来的巨大悲伤;也是我第一次知道,一个人向已逝的挚爱亲人发出的呼喊,这么微弱,但又这么有力量。
事后回想,当时我连女朋友都没有,怎么会被亡妻之痛勾出这么大的悲情呢?答案只能是:这实在是人之常情,是每个人都容易被触动的情感软肋。
年龄不同,经历不同,处境不同,都没有妨碍到这份悲痛在几百年之后瞬间击中我。
人的悲欢何止是能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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