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烈日炎炎的暑假来临之时，便是家乡特产丰收的季节。这时的田地里，所有的农民额头上都躺着晶莹剔透的汗珠，脸上也露出了心怡的笑容，嘴里还在拌着自己的一些家常琐事。
记得那时的我还在读初中，天性也正处于一个爱玩耍的年龄，便溜到了果园里。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年迈的奶奶正站在梯子上，一只手抓着树枝，一只手用来采摘那些黄澄澄的梨子。那一瞬间过后，我便跑过去帮奶奶接梨子。还没有接几个，桶子就满了，然后我就在奶奶后面屁颠屁颠的跟着她，一起去放梨子。在奶奶小心翼翼的将梨子一个个往箱子里放的时候，我发现奶奶的右胳膊一直是弯的，我问奶奶“你的胳膊咋弄的，伸不直吗”。我依稀记得奶奶当时只说了一句话，“年轻时累的”。
那天回到家刚进屋，我就看到奶奶坐在沙发上很慢很慢地转动自己的胳膊。我问她“痛吗”。奶奶说“不疼，只是，右边这只胳膊再也伸不直了”。我又问奶奶是怎么弄的，奶奶说是年轻的时候干活累的。
奶奶当时以为自己表现的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她不知道枯叶蝶的保护色仅仅是用来迷惑对方的外表，我是她的亲孙女，怎么会看不出奶奶那黯然失神的眼中的无可奈何。我心疼了，心疼奶奶在我面前表现的若无其事，因为她越是这个样子，就说明越在乎，她只是不想表现出来让我看到而已。
接下来，奶奶给我讲了她年轻时的故事。奶奶出生在我们当地的县城上，嫁人也是和当地的所有人一样，通过媒人牵线，嫁给了我乡下的爷爷。在她上中学的时候，学校里的分班制度和教学制度，有点像如今的大学里的专业课制，一个班级的专业都相同，大家学一样的东西，只是不能自己选择。奶奶被分到了医学班，后来也俨然发现自己对医学很感兴趣。我也明白了为什么每次我感冒发烧，胃疼时奶奶会懂得那么多。奶奶生活在那个五六十年代，大家上学也只有步行，当时的学校也比较少，所以奶奶就只能每天走六公里多的路去学校，下午放学之后还要走回来。在开始的时候还比较好，每天有人一起约着去学校，路上有个伴，但在那个年代，很多人都不注重教育，也坚持不下来，学校里的环境还是比较艰苦的，越来越多的人选择退学回家，帮家里人干活，以此减轻些负担。原本成群结队互相做伴的一群孩子，最后变成了奶奶一人孤单影只的每天走在僻静的小路上。不过奶奶说即便如此，她也从来没想过要放弃上学，即使大家都不去学校了，她热爱医学，热爱学习，而且只有学习她才能去县城以外的世界去看看，所以她就一直在坚持。说到这里，我从奶奶眼中看出了憧憬，那个眼神应该和当年那个稚嫩的她如出一辙吧，奶奶依旧是年少时的她，岁月带走的只是虚无缥缈的年龄数字和已经不再光滑的肌肤，带不走曾经的向往，满腔的激情。我问奶奶“那后来怎么会退学了呢”？奶奶瞬间黯然失色，低下了头，默默地说“当时家里发生了变故，无奈只能选择退学”。
刹那间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奶奶会把姑姑从农村送去县城上读书，在八十年代每周末送她去学英语，为什么奶奶会让我从幼儿园就在县城上读书，因为她知道只有接受了教育，我们才能去看更大的世界，遇到更好的自己，成为更加优秀的人。奶奶不想自己的孩子和她一样错失了开阔眼界，体验这个美好新奇的世界的机会。其实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一样，出生的时候我们也许站在不同的起跑线，但“努力”二字为什么会存在，是因为只要我们努力了，赢在了过程，依旧会在万丈光芒的舞台之上闪烁出耀眼的光芒。在一生之中人遇到的机会是有限的，但努力是无限的，何不让自己一直努力的慢慢变好，当机会来临之时，才能兴致盎然的与之交手。
如今的我已经长大成人，步入了大学的校门，每次给奶奶打电话的时候，我都会让她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太劳累，尤其是她的腰。因为我不想看到奶奶的腰和她的那只胳膊一样再也伸不直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