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进来时,我就察觉到不对。她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帽檐压得低低的,穿一件黑色外套,下面是侧边带白色条纹的黑色休闲裤,全身上下最亮眼的是脚上的白色帆布鞋。我问她需要点什么,她不答话,双目紧紧望向我身后那面墙上挂着的一副画。
刚开店时,我嫌弃这面墙太过苍白,便寻了画师定制了一幅应景的画,黑白线条,深深浅浅,明明暗暗,勾勒出一处房檐,檐下悬一风铃,摇摆状,似有风来。
女孩看得认真,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方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你的画真好看。”
我一脸不信,回头看了一眼,反问:“好看吗?”
我在西三街开了一家小馆,当初装修的时候只提了一个要求——简单,越简单越好。后来,腻了眼,便重新想办法搬了一棵巨大的枯树,枯黄的树干,枯黄的树叶,在树枝上挂上小玻璃瓶,瓶子里装上些玩意儿,树下放一架钢琴。来店里的客人很是喜欢,尤其对那些瓶子好奇得很,年轻的小姑娘想写些东西放进去,我欣然提供笔墨纸砚,看着他们兴高采烈地写下心事或者愿望。
女孩没有回答我,点了一杯略苦的果茶,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我无奈摇头,拿起账簿继续算了起来。
很快又有人来了,我微笑着抬起头,刚想询问就发现对方正专心的看向我身后。
来人是名女子,穿红色长裙,戴一顶红色的太阳帽,帽檐下是一张红艳艳的唇,甚是招摇。
我正仔细打量,她突然红唇轻启:“请问这幅画叫什么名字?”
我转身看向那副画,笑道:“没有名字,随便买的。”
“哦?”她似是不信,一双眼睛带着些威严的看着我,好像我不说实话就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一样。
我有些讪讪道:“这……真的没有名字,或许有,可是我不知道啊,我买的时候店家也没跟我说。”
女人看了一眼画,又看了一眼我,觉得我并没有隐瞒她的动机,然后很是冷漠地说:“咖啡,微甜。”
那个女人也走到角落选了个挨着女孩的位置,我抬头淡淡扫了一眼,笑道:“真是有趣。”
不过一刻钟,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我从账簿堆里探出头,疑惑地问:“紫杏,我们这店很隐蔽吗?”
紫杏被问得一头雾水,以为我有什么坏心思,连忙劝道:“掌柜,咱们这店不偏不倚正正好,生意不冷不淡,恰好是您喜欢的状态。”
我笑了一下:“是吗?可是有人居然光明正大地在咱们店里接头,你说都是同道中人,怎么如此不敏感。”
紫杏突然回过神来:“掌柜是说那两人是执梦师?”她惊讶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连忙捂住嘴凑到我身边来。
我好笑地睨她一眼:“又不是没见过执梦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掌柜,你打算怎么办?”紫杏突然贼贼地看着我。
“我?”我起身往楼上走去,紫杏亦步亦趋跟在后面。“闲事别多管,小心惹祸上身。”
“确实,他们今日太不小心了遇上了您,这下可要惹祸上身了。”紫杏一本正经地说。
我转身瞪她,“你这阅读理解是怎么平安度过九年义务教育的?老师没被你气死?”
紫杏咯咯笑起来,我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当我很闲吗?我可没工夫掺和。”
接下来几天,我仔细留意到店里来的人,但是没有再看见那天的女孩和女人,或许她们当时只是选择了一个相对方便的地方碰面,而我也只是多想了,毕竟相安无事好多年,没道理在没有任何苗头的情况下突然死灰复燃。
我正想得出神,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传来,打乱了我的思绪。我皱着眉烦躁地转过头盯着出现在门口的紫杏,她察觉到我的怒气,但仍然硬着头皮说道:“对不起,掌柜,南方那边有急件给您。”说完便递给我一个信封,上面赫然写着“阮若大侄女亲启”七个大字。
我眼皮一跳,已经很久没有收到那边寄过来的信了,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这个当口来了?我接过信,撕开封口,扯出里面的信纸,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展开,是规规矩矩的楷体字,应是代笔,不是他本人手写。
“客已至江城,君好生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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