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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里装着一罐啤酒,如身负炸弹

包里装着一罐啤酒,如身负炸弹

作者: 迷信美丽传说 | 来源:发表于2019-05-18 22:25 被阅读69次
    包里装着一罐啤酒,如身负炸弹

    夏天到了,拎着一堆东西往学校里走,和离校的人相向而行,他们带着行李箱,骨碌碌,行色匆匆。

    我书包里有一罐啤酒,啤酒在罐子里痛苦翻滚,也发出骨碌碌的声响。这个时候,我想起Wang来,几年前,他也是这么走着,也是这么和一群要离开的人目不斜视擦肩而过,也有这样一个书包,一罐啤酒。不一样的是,他不是一个手握机会的人,那时候他的书包里除了一罐啤酒,什么都没有。

    临行前他告诉我,包里装着一罐啤酒,就好像背上了一颗炸弹,必须忍辱负重。

    要是有一天走累了呢?我问他。

    走累了就停下来,炸弹就会爆炸。他回答我。

    他一直往西走,走过了我家那个小镇子,那时候正是7月,家长们都忙着给孩子填报志愿,没有人在意他一个人的出走。他走出阵子,依旧向西,向西的路依稀还能辨认,应该是走到另一个小镇,那里从前因为一个露天的煤矿而出名。他走到那里,捡了一块煤,觉得非常疲惫,但是啤酒就在身后滚动着,随时都有可能炸裂。

    再往西走,路已经不知在哪里了,不过人一心西行的时候,往哪个方向都是一样的。

    有一年,我从北京坐火车,火车向西,再向南,或是先向南,再向西,都不重要。那趟火车很慢很慢,好像Wang一样,对到达哪里,何时到达,似乎并不抱什么期望。坐这趟车的人,大多是老人,孩子,民工。坐这趟车的人,不知道火车会开到哪里,上车前都签了生死状,送到哪里就是哪里。山野,荒村,城市,沙漠,都一样,无非是一个下车的地方,无非是一个等待干涸的地方。这是一趟无所谓的列车,无所谓,每个人都是,对生活,对生命,对家人,对仇人,对整个世界,对宇宙,对耶稣,对老庄。都无所谓。上车的时候,我看见有一个老人,只拿了一个服装市场用的红色布袋,里面有一个苹果,一瓶酒。他把酒拿出来,放在火车床旁的小桌上,然后一口一口喝,喝下了对整个世界的希望。

    这时候我忍不住思索,我想为什么要坐这趟慢车,因为没有选择。那年夏天回家的时候,在石家庄站,我的书包从行李箱上滚下来,里面装着苹果电脑,掉在地上,发了一声闷响。回到家它就坏了,好像一个失了明的人,躺在那里,听不见哀叹。我觉得非常悲伤,请了一个医生为它医治,医生并不在身旁,电话里帮我尝试了很多种方法,都无济于事。医生说,你带着它回来吧。

    就这样,我刚刚回到家,没有住满一个星期,就带着一个病号,想要回到我念书的地方。我打开手机,查火车票,发现只有一趟慢车,很慢很慢。只有上车,上了车,我才知道这是没有机会的一趟火车,走到哪里就是哪里。我坐在车厢里,和几个将死的老人聊天,才知道他们有的当过工程师,有的当过市长,当然大部分人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卖鸡蛋的,做家政的,干什么的都有,老了,上了火车。小孩子却不知情,对生死,希望与绝望,逆来顺受与拼命抗争,都是一样的态度,跑来跑去,觉得无甚不好。

    火车走了一周,我看着不同的人消失,心如止水。有几次,火车佯装出要停止不前的样子,我都躺在我那窄窄的一隅,不敢出声,我的书包里有一罐啤酒,我怕它随时都会炸裂,我怕我的生活就定格在这里,我怕停止在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地方,窗外是荒野还是沙漠都不知道,有没有花开都不知道。

    后来还是停下来,停在了终点,一个火车站。我提着行李箱,骨碌碌,在热空气里禹禹前行。到了医院,医生先给电脑安排了住院,然后转过身,给我动了一个小手术,用了一个下午,把背包里的啤酒罐取出来。来的再晚点,恐怕就要炸裂了。

    包里装着一罐啤酒,如身负炸弹

    那天晚上,我坐车从滨江路回学校,看着江边的灯火,忽然心生后怕。

    夏天的时候想念冬天,不知道算不算愚蠢。天气热得久了,想去海边走。出走是一件幸福的事,我又想起Wang,他当年只带着一罐啤酒走,有人说他路过矿区捡了一块煤,有人说有人给了他一个苹果。他那么一直向西,没有回过头,风餐露宿,马不停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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