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孤独

作者: 西西弗斯要写作 | 来源:发表于2019-02-20 22:42 被阅读9次

凌晨1点三刻,不困,再次体会到孤独。孤独是什么?是一种无人言说的寂寞。

最早体会到孤独这种感觉的时候,是在高三的那次晚自习的时候,因为维护一个女同学,被另外一个男同学打了一个耳光。因为羞辱,我跑开了教室,在校园里无人处放声大哭,在操场上一边走圈,一边哭,碰到锻炼的人群便禁声。终于哭累了,我在足球场中间坐下,抬头看见了一轮皎洁的月光,那月亮是那么的圆,那么的洁白明亮。站在这样的月光下,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如此的孤独。

我受到了屈辱,竟寻不到一个合适的人去倾述。我就这样呆了两个小时,耗到了下晚自习,默默等到同学们都下了晚自习,看到人潮走到校门口,才装着平时一样走出去,走到来接我的妈妈那里,什么也没有说。

第二天,班主任把我们都叫了出去,训斥了肇事男同学,并且让他给我道歉。我记得他当时道歉的声音都是那么粗声粗气、理直气壮,说什么你现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让我去讲台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道歉都可以。我十分冷漠且平静的拒绝了,我大概是说马上要高考了,这件事我不想搞大,影响大家学习,我也没有告诉我父母,否则他们肯定会来学校的,就这样结束吧。

我当时的好朋友跟我说,为什么不找我呢,我会逃课安慰你的。是啊,为什么不找她呢?为什么在觉得自己受到委屈的时候什么人也不找。

青春期的孤独感来自于无人爱你,也许这辈子的孤独感都来自于此。所以基督教大行其道,上帝爱你,永远爱你,真诚且陪伴。然而,现实真的已经悲惨到这种程度,我需要去寻求宗教的帮助了吗?靠着自欺欺人的幻觉,告诉自己一个全知全能的神爱着我。

大学有一段时间,我几乎快抑郁了。我觉得每件事情都没有意义,吃饭没有意义,睡觉没有意义,我自己的存在没有意义,因为我对于每个人来说都不是不可或缺的。我的朋友们失去了我,会交到新的朋友,我的父母亲失去了我会难过一阵子,但是他们会重新调整自己的心情,好好活下去。所以我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也许是我的母亲对我说了太多这样的话,她曾经用充满厌恶的表情看着我,恶狠狠的说她不爱我,即便我的功课比弟弟好,她也仍旧更爱弟弟。她也曾对外公说,在我和弟弟都淘气的时候,她对我可以下狠手去打,对弟弟却下不了狠手。

我喜欢的男生,我现在搞不懂我是否真的喜欢他,还是受害于言情小说以及朋友间的私密话题,我得有个喜欢的人。就是那天我听见同桌说,他维护了我,在一群男生八卦我和班长暧昧的时候,他说了句都是班长一厢情愿,我从来没有过任何表示的。我顿时对他产生了好感,我想这就是我喜欢的男生了。

开始喜欢他之后,我学会了观察。我观察了他的头发、眼镜,午睡的样子,打篮球的样子,没有做完功课被老师罚到外面补作业的样子,还有打篮球摔到骨折后,每天打着石膏一跳一跳走进教室的样子。我喜欢的男孩子就是这么可爱。我终于鼓起勇气给他写了一封情书,没有得到回应。我的朋友跟我说,爱情没有那么容易得到的,你难道认为,你喜欢上了他,给他写了一封情书,他就应该也喜欢你吗?你付出了什么?我被这成熟的恋爱观震住了,我确实没有付出过,我们甚至没有说过几句话。

他生日的时候我再写了一封信,他给我回信了,我激动的拆开了,写的是:请不要再给我写信了。

请不要再给我写信了。

我捧在手上的爱没人要。

我没人要。

如果我的存在没有意义,我为什么要存在。我很努力的给自己寻找意义,在我终于找不到独一无二、无法推翻的意义后,我几乎想去死了。

但是我害怕,我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我不知道哪种死法是舒服且万无一失的,我怕万一失败,我将成为怎样的笑柄,我更怕,如果成功了,人们将会怎样议论我,我的隐私都会被公之于众,被众人议论。于是我没有去死,我只是每天闷闷不乐,对所有的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终于有一天,我在回乡的火车上,我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明白了,我的存在可以不需要意义。我可以像一棵树,一只猫,一只狗一样,只是这样顺其自然的活着,呼吸,晒太阳,吃饭,睡觉,就这样活着。生命它终有结束的一天,我犯不着提前结束它。

但是人生真的不需要意义吗?苏格拉底曾经说过,未经思考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将人的需求分为五种,分别是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什么是自我实现?我认为大概就是实现自我的价值吧。

人是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存在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所以拼命要给自己的存在添加意义和价值。这些意义包括,给自己的家人很好的生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或者还有改变这个世界?

我们能够改变这个世界吗?

在我读小学的时候,我们的语文老师让我们写一篇关于环保的考察类文章,我和朋友们周末相约一起去小镇最繁华的商业街。这里有一条河,它曾经是一条河,现在只是一条浑浊的,泛滥着塑料垃圾,不断有污水排进来的臭水沟。我们站在桥上看,我们忧心忡忡,觉得地球要完了,而我们应该做点什么。

我那个时候决定做的是,以后不再生孩子,因为中国的人口已经太多了。我要去孤儿院领养孩子,抚养长大,这样既可以体验为人父母,又可以帮助那些可怜的孩子。

如今,我站在这样的十字路口。我被一种不得不做的习惯推动着。作为一个循规蹈矩,坚持做大多数人认为正确的事情的普通人,我开始催我的丈夫跟我生孩子。我认为我们应该生,我们的爱情应该有一个结晶,他一半像你一半像我。他既聪明又可爱,我们可以教他打篮球,弹钢琴,游泳,画画。天气好的周末,可以带他出去郊游。

我不再考虑地球,我也不在考虑别人。我甚至不再考虑我的父母,他们还住在一个有老鼠出没的出租屋里,努力挣钱还房贷,给我弟弟结婚的房子。

我认为他们是咎由自取,因为这是他们的自我实现,他们的人生价值便是为弟弟的人生提供便利。我生气,因为我什么也没有得到,因为我是女孩子,一个接受了良好的教育离开了家乡的女孩子,抛弃了父母的女孩子。他们不再负责我的人生,相反,他们需要我的报答。

我应该报答吗?

父母究竟为什么生下孩子?

我认为我不要报答,因为他们当初生下我,也不过是为了求欢,为了循规蹈矩过日子。别人生了孩子,我也生吧,不然年迈的时候谁来看望我,谁来照顾我。一开始我以为是钱,现在我知道了,是因为孤独。因为金钱上,父母的付出永无止尽,他们宁愿住在有老鼠出没的出租屋里,也要挣钱省钱给孩子在大城市买房子。

孤独可以消解掉吗?也许不能。我的母亲曾对我抱怨,你和弟弟大了,都找到了伴侣,离开了她。把她留给了她不爱却又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丈夫。我曾经恨她,跟我说了那么多我父亲的坏话,却又依旧与他维持着婚姻关系。她诅咒过他,也在他生病的时候照顾过他。她跟我说,伴侣之间不必讲真话。也在我因为与我的丈夫吵架而想离婚时跟我说,不要这么做,你还不够强大。

我不知道她半辈子过去了,一直没有离婚的原因是源自于恐惧,一开始恐惧自己不能照顾好自己,后来恐惧自己不能照顾好孩子,最后恐惧自己离婚后对于子女结婚不利。也许这恐惧里又夹杂着些许的爱,这爱里也混杂着半生积累的伤害。

所以,我也要重复我的母亲的旧路。我为什么要生孩子?因为别人有孩子,那小小的婴儿是那么的可爱,别人有的我不能没有,大部分人有的我不能没有,不然我如何面对别人的评头论足,万一我的人生失去了很重要的体验,错过了这几年,我就失去了生下一个健康宝宝的机会。

可是如果这个孩子生下来了,长大了,像我一样觉得在这个操蛋的世界里,活得一点也不开心,想去死又不敢,怨恨我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还要逼他感谢我给了他这多余的生命。我该怎么办?

那会不会比没有小孩,更加的孤独。

那个时候我将既没有解决问题,反而制造了新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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