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儒林外史》,如同看一卷大清朝时候的儒林风俗画,形形色色的人物粉墨登场,演绎各自不同的人生。庄征君、杜少卿、虞博士等人不仅有真才实学,而且举止风流、心胸豁达,令人倾羡。
当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儒林中也不乏不是玩意的人。
要论谁厚脸皮,估计严贡生要是第二,也没有人敢称第一。
严贡生在第四回闪亮登场:“方巾阔服,粉底皂靴,蜜蜂眼,高鼻梁,络腮胡子。”严贡生相貌不俗啊。与到此地打秋风的张敬斋和范进二人一见面就吹嘘自己与父母官汤知县如何如何的相与,可能镜子照的多了,总认为自己是天仙下凡,任何人见了一面就要对他顶礼膜拜,看后文才知道汤知县根本就不买他的账。
“小弟只是一个为人率真,在乡里之间,从不晓得占人寸丝半粟的便宜。”金子往脸上硬贴,掉得也快。自家才生下来的猪崽子跑到紧邻王大家,他就硬要把猪崽子卖给人家,等到人家把猪养到一百多斤又错走到他家,他就把猪关起来不还给人家了,王大来讨猪,他家几个儿子把人家腿都给打折了。理由还很充分,因为这猪本来就是他家的,呵呵。另一个老者黄梦统向他借钱,写了借约,但实际没借他钱,大半年后黄梦统来拿回借约,他要人家把大半年利息给他。理由是虽然没有借本金,但是他的本金不能动,耽误了大半年的利息。最后还把黄梦统的驴和米和稍袋都短了家去。似乎也很有道理啊。
不知道严贡生的“贡”是否来自于表演系,事实证明他是天才的演员,他的表演把观众无缝代入,生活就是他的舞台。“云片糕”片段的精彩演出,客观的评价,应该可以摘取所有表演奖的桂冠。坐船上,头晕、眼花、恶心、呕吐,被仆人架着膊子还只要跌。放了睡了,“一声不倒一声的哼。”多精彩呀!将钥匙开了箱子,取出一方云片糕来吃了几片,将肚子揉着,放了两个大屁,登时好了。这“大屁”来的也响亮。剩下的云片糕被掌舵驾长吃了他只作不看见,等自己家所有行李都搬上了岸,他才“眼张失落的”找剩下的药,如此一番杰出的表演不仅完美的赖掉了船钱,还逮着掌舵的磕头赔礼,任他大骂一通扬长而去。
严贡生最登峰造极的冷酷表现在对亲弟弟严监生之死一事的漠然。这样的“兄弟”情令人毛骨悚然,“兄弟”成了一个贬义词。严监生虽然是心不甘情不愿,但毕竟也为严贡生了结了两场官司,严贡生丝毫不领情。严监生死,严贡生首先对赵氏送来的衣服和银子表示满意,才到柩前干号了几声,下了两拜。等到赵氏的儿子夭亡需要立严贡生的儿子承嗣,严贡生的嘴脸再一次生动起来,他不承认赵氏扶正的女主人身份,不把年龄较小的五儿子承嗣,只给已经结过婚的二儿子,强行认定赵氏仍然是妾。赵氏告到县里,汤知县也是妾生的儿子,判定赵氏赢了。严贡生一路告到府里告到省里告到京师,直到十八回,小说草蛇灰线,给出这个官司的结果:“仍旧立的是他的二令郎,将家私三七开,他令弟的妾自分了三股家私过日子。”
不知道严贡生是否学习过《厚黑学》,其实他自己就可以写一部《厚黑学》。脸皮至厚则天下无敌。也难怪到省里就可以住在张静斋家,毕竟张静斋的脸皮是够厚的,但是他厚不过严贡生啊。王德王仁不德不仁,也还略微知道遮羞,严贡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
厚脸皮莫过严贡生。什么?匡超人?匡超人是厚脸皮吗?厚脸皮的人还是有脸皮的,匡超人这样的人还有脸皮吗?
匡超人,一个孝顺勤奋的乡村少年到油腻无耻的市井骗子,脸皮在生活的风浪中一点一点的丢失了。唉,一声叹息!且听下回分解。
2020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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