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姊妹四个,强哥排行老二,上头是姐姐,下面两个都是弟弟。他们很小就有父没了母,家庭生活十分困苦。
家是三间草房,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没有一点安全感。他们的母亲在生下老四后约一年便上吊自尽了,都是生活压力,让她对生活失去了希望,留下四个年幼的孩子,自己却上了绝路,是要多大的勇气才能面对的。
老四在约三岁时生病也死掉了。老三是常年哮喘,加上营养不良,发育不全,身高只有1.5米,根本做不了什么体力活。大姐在15岁那年就被媒婆介绍远嫁外省了,由于路途远,没读什么书的她只能通过丈夫的书信与父亲及两弟弟联系。他们再次见上面,都是中年人了,孩子都十几岁了。这期间的相思只有姐弟、父女知道,受的苦也只能各自承担,无人能帮得上一丁点。
强哥在17岁便由师傅领着外出了,他在父亲的安排下,同一位老木匠学去学了手艺。父亲期望他将来撑起整个家,父亲会老去,老三的病时好时坏,也不是长命的人,唯他的将来需要认真规划。学手艺在村里是养家的保障,只有学精通了,是不愁没人请去干活的。
三年的学徒,天天累得像狗,分文不取,连衣服鞋子都靠父亲来接济,对于十几岁的孩子是很难想象的。只是在当初的社会条件下,也是很普遍的存在。木工活做大料要力气,师傅年纪大了,他虽只有17岁,力气却不小,重活每次都是他干。师傅也毫无保留的把全部身家本领都教给了强哥,他在二年后,就能独挡一面了,但还是遵循老规矩,学满三年再出师。出师那年,他刚好20岁,完全是一表人才的帅小伙了,又到谈婚的年龄,父亲又为他的婚事操起了心。
还没有给人家上门做家什,强哥是身无分文的。没有姑娘看得上他,只因家里太穷,负担重。强国的父亲托媒人给他物色对象,要求不高,只要是心善的姑娘,能生养便好。媒人常走村串屋,哪家姑娘长得怎样,是否有心上人,她都了如指掌。很快便有了好消息,在大山上有一黄花闺女,年龄也刚好,愿意嫁到小山村里来。村里路好走,比大山上还是会少受些苦,家穷是可以通过勤奋劳动创造财富的,最主要是强哥有木工手艺。两人见面,彼此认可,很快就确定了关系。强哥家实在太穷,连一套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最后还是媒婆帮忙借来了一身行头,迎娶回的新娘子。“人怕伤心,树怕剥皮。” 这事是没让新娘子知道的,他家的穷,是比看到的更严重。虽住在大道边上,他们也从不关门,连讨饭的都不进门,你可以想象他们那屋檐下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呢?
香嫁过来只管家里煮饭、洗衣、打扫,外面的活都是男人们干去了,她觉得这样也挺不错,以前在娘家,可是起早摸黑要干不停的,里里外外全都要干,这个家穷是穷了点,但也没那么多事。强哥每天有人叫上门做家什出去了,她守着几间破房子无所事事。很快,香有了忙碌的,大女儿出生了。没有婆婆的家是少了婆媳间的矛盾,但对新妈妈来说也是挑战。什么都要靠自己,有些事也不方便叫公公帮忙,她感觉到很不便,最后叫自己亲妈来帮了近20天才理顺照顾婴儿的活。
时间过得很快,香嫁过来转眼就三年了,女儿也两岁了,她又怀上了,家公希望生个胖小子,有后便有福了。那时正是计划生育最严的时候,头胎女儿,二胎很多还生了女娃便再无奈何了,全都要上医院做结扎手术。所以,老头盼孙子。十月怀胎,一日,她终于生了,是个男孩!这下可把全家乐了,有女有子便是“好”。强哥干活都似不费力,每天乐呵呵的,哼着小曲,不知不觉一件家什就做好了,省下了功夫做点小维修,引得主人直夸他,逢人便给他介绍工夫。
口碑好了,活干不完了,他准备带个小徒弟做帮手。他问师傅,老人告诉他,活做得好了,还得快,徒弟做不了什么事,一样要吃主人的,还要付工钱,你有把握做出两份的工夫吗?他想都没想,摇了摇头。他知道师傅是在告诉他,技在于精,还有很多可以取巧的要摸索,不要在当前的小利上坏了名声,会得不偿失。他把带徒弟的事抛到了脑后,更加努力干活,家什做得又快又好。
斗转星移,他一干就是十年。建房子,做家什,打棺材……只要是木制的,强哥都做得很好。他已成了远近有名的好师傅,不时有父亲领着儿子上门要拜师学艺,这时他却挑徒弟了。一个孩子,将来是否能将手艺学精并长期坚持做,是传统手艺接班人选的前提,所以他迟迟没有答应谁做徒弟。有些木讷的直接去做了泥水匠,日晒雨淋的在外面肯定比木工辛苦,但也没法,要找个好师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强哥通过勤劳的双手,多年的努力,创造了不少财富。过去受过的苦充其量只是一盘清炒的苦瓜,虽有些凄凉,却还是有味。他把家里的房子重建了,让妻儿、父亲和弟弟都住进了新房,曾经为他吃过的苦,他正在慢慢偿还,让一家生活幸福。这次收徒,他已没再有师傅咨询了,老人家已过世。他选了一个在大山里住的男孩做大徒弟,大山里的人勤劳不怕苦,他家里负担不重,不指望过早为家里赚钱,其次是手艺学成不会与他形成竞争,“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事他不容发生。
勤奋的人上手都很快,强哥带徒弟也尝到了甜头,他一发不可收拾,接二连三带了三个,都很出色。年轻力盛干活都有使不完的劲,特别是建房子做门窗更是神速,口碑好,活越做范围越广,一年365天,只要愿意,天天都有做不完的活,有事做自然赚的钱也多。
这时,强哥看好了新的发展趋势。农村人嫁女,自家做的嫁妆好,但有些缺木只能到外面去买,他觉得这是机会。他与村里另一个木工师傅合伙开起了木工坊,专做嫁妆家什,买回木工机器代替手工,活轻松了,比以前赚钱更多,这是他学木工时不敢想的。时代的变化总是那么快,从刚开始怕没有事可做,到后来挑活做,再到自己创业当小老板,强哥是梦里也没有想过会有今天的好日子。
强哥是父亲的希望,他做得很好,没有使老人家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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