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元朔五年,汉军北上。驻营当晚,忽有小兵来求见将军张立。张立披衣掌烛,要小兵说个明白。
“报告将军,抓到逃兵还请指示。”
张立手一挥,“按军法处置,斩。”说完打着哈欠要回屋继续睡觉。
小兵上前去拉张立袖子,冲着他耳朵低语,“那逃兵您认识。”
张立瞬间睡意全无,疑惑地看着小兵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就带上来。”小兵走出帐篷,没多久就押着一位胡子拉碴的大叔进来了。
张立见到他楞在原地。
小兵伶使了个眼神让押大叔的另外两位士兵退出去。
噗通一声,大叔双膝着地,颤抖了几下嘴唇,话没开说,眼里就已泪水涟涟。
张立气得咬牙蹬脚,“你呀你!”
小兵这时张口,“将军莫怒,这军营里知道他是您叔叔的人不多。大可不必斩首。”
“侄子我,我,”大叔依旧跪在地上,“家里来信,你婶婶得了病,没几天时日了。”
“营里兄弟有几个家里人安安生生的?个个都像你这样,这仗还打不打了?”张立越说越激动,小兵赶紧抱住他胳膊以免他克制不住动粗。
“立儿,”张青的头磕在地上发出闷响,一声、两声……“我再也不逃跑了,真的!”
“罢了罢了,”张立眉头一皱,“押下去,以偷军饷的名义扣押一年。”
“谢过侄儿谢过侄儿。”张青还在一个劲磕头,小兵搀扶起他。
“你叫何达是吧?明日升你为护军。”
何达谢过张立后,押送张青到牢房,嘱咐看管小心照看。
与匈奴大战,汉军胜。全军把酒欢庆,张立趁机放了牢里一批犯人。然而张青重穿上盔甲时并不喜悦。
“叔,”张立把张青和何达叫到房里私下说话,“婶的事过去了。若当时因你逃跑乱了军心,我们现在不可能在这儿庆祝。”
张青进牢房的第二个月,家里传来噩耗,她,没了。哭了三个月后他再没流泪。现在,家还该不该回?
“还没撤军的命令,”张立似乎看出张青的心思了,难得温柔地说话。随后他亲自替张青斟酒,兴奋地炫耀说,“今日战场,我挥刀砍了五个匈奴将军的头!”
“你是英雄。”张青举杯,话说得绵软,酒却喝得痛快。
张立见他兴致不高,干脆打发何达送张青回房休息去。
没多久,战争的号角再次被吹响,一打就打到了元朔六年。
骑着战马的匈奴野兽一般冲向汉军,这些塞外士兵个个魁梧彪悍,眼露杀气。张立一个劲往前冲,喝着要杀死敌人狂饮匈奴血。一个倒下,两个倒下……还和上次杀敌一样顺利。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深入敌军内部,而在他后方,敌人竟悄悄围了上来。
包围圈正在缩小,张立不甘心承认他害怕了。他不会做逃兵的,从右边较瘦弱的杀起应该就能突围。他一动,整个包围圈跟着动。那较瘦的匈奴兵张大嘴发出张立听不懂的声音,猛地逼上来。
第一次攻击他躲过了。但因为身体没有快速恢复平衡,张立被第二刀刺中,险些摔下马来。现在根本不是进退的问题了,而是张立能否保命。额头上的汗水没有停下过,匈奴兵踏马要撞过来,张立手往靴子处挪,他准备掏出匕首,就算死他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忽然一小队汉军喊着“杀”往张立的方向追过来,尘土飞扬,张立看不清是谁带军前来。不管了,就在匈奴兵踏到跟前的时候,张立一个转身,往马腿上火速割了一刀。硕大的马匹倒下,有人被溅起的灰尘呛住。
“将军,”是何达,“快,跟我走。”
右胸口的血液浸湿了衣衫,张立心底悲凉,怕是活不下去了。不如战死沙场!
“将军!”何达十分着急,嗓子都吼破了。将军疯了,不要命地继续向前冲,那些匈奴兵毫不留情地举起兵刃,巴不得砍下张立的脑袋。
“将军!”何达伏在马背上赶向张立所在位置,快啊快!将军眼看着就要成为刀下鬼了!
血流走了力气,张立忽然晕倒坠地,他的坐骑被匈奴兵切得血液四溅,仰头长嘶。
何达弯腰,捞起将军的时候他背上挨了一刀,多亏盔甲挡着。紧接着腰部被砍了一刀,血滴了下来。匈奴兵一直在追杀,何达手臂快没劲了,坚持,再坚持。
那一小支汉朝军队往回撤退,勉强护着他们二人往大部队赶。匈奴兵还不肯折回,等何达带着张立返回兵营时,出发时百余人的小分队仅剩十来人。
“我们败了?”张立躺在床上,问替他包扎的军医。军医叹了口气,劝将军别多想了,当下好好养伤才是正经事。
前右将军赵信即将率领大部队攻杀匈奴,何达出发前看望了张立最后一眼,嘱咐军医别怠慢了将军。
没想到,部队一去,军医匆匆忙忙收拾行李,打算带着张立逃到哪儿算哪儿。
“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着大伙回来。”张立伤没好,没法下床也不愿下床。
任凭军医好说歹说他也不改变主意,“将军,”军医苦着脸,“算我求你。我真不想死在这里。走吧。”
张立拒绝是没用的,无法动弹的他被绑在板凳上。军医打算背着他逃亡,张青也来帮忙。
“你不是应该去战场了吗?”看到张青没去战场,张立明显有几分不屑。
军医抢着作答,“他个没骨气的,装受伤回来了。要不是我替他圆谎,他早就……”
张青赔笑,“我来背我来背,您辛苦了。”
“这才像话嘛,”卸下重担的军医伸了个大懒腰。
他们没走多远,背后马蹄声阵阵,听着不像汉军部队。大路空空,没有可躲藏的地方,军医和张青对视了一眼,决定倒在地上装死混过去。
张立不肯,骂他们俩苟且偷生。
“又不是卖国,”张青解开绑张立身上的绳子,劝导张立,“蜷缩成一团不要动,我们睡在马路边,他们忙着赶路,肯定不会注意到我们。”
铁蹄声越来越近,贴着路面更能感受到军队的壮大队伍。军医和张青不得不赶紧闭上眼以免露馅。张立趴在路边,怒睁双目,以微弱之力手握匕首,像一头躲在暗处准备扑杀猎物的猎豹,不过是一头受了伤的猎豹。
匈奴兵已经出现在他们眼前,仅剩一百米的距离。张立额头冒着汗珠,身上伤口轻微撕裂,他快抓不住匕首了。
眼看匕首要从手中滑落,最前排的匈奴兵已经冲过来,张立虽担心没有自己没有力气刺杀敌方但还是举起手来,却马上昏倒在地。
马匹受惊扬起前脚,张青夺下张立手中的匕首,一刀此中马匹胸膛。匈奴兵大怒,扬刀来砍他。身中数刀的张青倒下时果断压在军医和张立身上,匈奴兵见他动弹不得了便扬鞭继续南行。
军医和张立活了下来,寻了处地厚葬张青。
灿烂的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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