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写作营第四稿
飞翔吧，风筝
文/春生
一、春
甜甜和她的名字一样，笑眯眯，像只圆盘，盈满月光。
甜甜是幼儿园的模范生，老师们都喜欢她，每个小朋友和她都快乐玩耍，她们有时候玩泥巴，有时候搭积木，有时候在春天的田垄上放风筝，那时候徐老师在甜甜身边，牵着她的手，拉着风筝满天飞，“看，甜甜在天上飞，线头在老师这里。”
徐老师很爱她，甜甜知道，唯有她有特别的待遇，午后阳光洒满了屋角，小朋友们都睡觉了，徐老师会单独带甜甜吃上一个甜甜圈，甜甜圈很甜，和甜甜的脸一样，圆满满。
“呲~啦”徐老师的手指修长且温柔，他会拉开甜甜的裤头拉链，我们甜甜才有这样的待遇呢，痒痒的，很奇怪，甜甜有一点害怕，她努力笑眯眯，不叫盈满的月光跌落。那时候爸爸不在家，爸爸去了哪里，妈妈也不知道，妈妈只说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老师就知道甜甜最乖，不可以告诉妈妈和其他人喔，这是独属于我们俩的秘密。”徐老师的眼睛幽幽的，像魔王的两只大南瓜。
甜甜仰起头，两只眼睛的睫毛扑闪着，“老师，甜甜能保守秘密。”甜甜当然能，魔王的大南瓜是稀世珍宝，甜甜床头的紫金童话书里，说那是包治百病的神仙药丸，这样一来，妈妈的病就有救了，妈妈好了，爸爸就会回来了。甜甜拨弄那两根长柄有日子了，村东头的铁匠叔叔送给她这套工具，可是她磨了许久，才得来的，谁让甜甜那么可爱呢。在房间的角落，玩偶娃娃们的一对对眼珠子滚落四散。而今天是个好日子，徐老师轻轻打着鼾。
铁削的长柄扎进幽黑的隧道，黑白两色的丸子滚下来，徐老师跳起来，缩成一只虾。“老师你也不可以告诉其他人喔，线头在老师这里呢。”说着话，甜甜盈满月光的脸在微笑，捧着宝贝，想着妈妈有一天在田垄上健步如飞，“我很快回来呀。”
三、夏秋
白小秋十八岁那天，在巷口的雨夜，失去童贞。
那时候奶奶在巷子尽头的天井，望着天空落下的雨，一颗颗滚落，汇入依墙的水沟，念叨着，“这孩儿还不回”，木柄雨伞在天井里徐缓移动，来回转了两个圈，终于穿过咿呀叫唤的门洞，出了巷。
白小秋走到巷子的中央，奶奶接过湿漉漉的书包，“孩儿，怎么这么晚？摔着了。”白小秋点点头，咬破嘴唇的血迹吞下去，拄着两条大腿往里走。
十八岁，花一样的年龄，为什么要举办生日会呢，为什么白小秋的同班同学邱兆云要对她表白呢，少年少女的心碰在一起，为什么偏偏是这一天呢。因为这天开始，她就成年了，这天开始，她和相互暗恋的邱兆云敞开心扉了，就好像去世多年的父母在天尽头为她启动生命的封印，生命里这样的光竟是真的呢。
竟是真的呢？
竟是真的吗？
谁能料到发生这样的事情呢！漆黑的雨夜，她怀着两只小兔奔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滂沱的雨和晴空万里有什么区别呢，爸爸妈妈大概在天那头冲着她微微笑，好像学校一贯的联欢会结尾曲唱得一般，“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直到一辆黑色自行车忽然逼近，一只庞然大象倾轧式，杀死两只小兔。
陌生男人甲乙或是丙丁的脸，在雨夜的尽头从天而降，劈头盖脸的撕扯在空寂中陪伴一整夜的雨滴，犀利得不像白小秋的真实发生，而是一个梦，一个想也想不出来的梦。
绵长的夜晚吞没宇宙，童年那一幕时空倒转，记忆归位，父亲将母亲赤裸了捆绑，淋上一桶油，那个赤裸的抬不起头来的女人是白小秋的母亲，她以为自己忘记了呢，为什么呢，因为母亲爱上自己的姐夫吗，大火吞噬一切，雨夜也扑灭白小秋生命里所有的光。
就在这一天。
三、冬
她们醉倒在山坡上。
第一次见面，姜娅丽有点失望，还是接待了余大力。小学毕业后，她们没了联系，到最近，十多年后，网络世界里相遇，相谈甚欢。过去这些年，一个人漂泊异乡，姜娅丽恋爱谈了许多桩，没一个挨到谈婚论嫁，余大力的出现打破这个魔咒，天南地北的两个人，一瞬间，灵魂寻着了归处。
四十五天的在线热聊，彼此把家底聊了个光，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年末，两人约好一起回乡。不止是回乡，还是商议婚事，双方父母约起来，婚事定下来。回乡之前，余大力打了飞的，先到姜娅丽的城市，两个人汇合了，过一宿，一道回家。
可一见面，余大力那满身铜臭味，粗鄙的言谈举止，竟不是网络上的余大力。姜娅丽后悔了，后悔自己太鲁莽。
余大力说，住你这儿，凑合一晚。
姜娅丽说，你住宾馆呗，多舒服。
余大力说，那怎么行，我奔你来。
姜娅丽说不过去了，头前网络上那般亲热，现在翻了脸说不过去，熬一熬，也得等明天，明天起飞，各回各家，分道扬镳。
她们醉倒在山坡上。
电视上滚动播放，姜娅丽看到眼皮打架，终于合衣睡着。那时候余大力已经睡着了，沙发上发出均匀的打呼噜声。这心放下了，多余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别瞅人家粗俗，知礼节，不胡来。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回家过年去。
倒是想得好，想得美。
前半夜我踏实睡一觉，女人么，谁不是一样，说得比唱得好，倒是多年不见，这身材样貌出落得水灵，看不上我，看不上我，也得做一回我的女人。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姜娅丽想，手握小刀在手腕划下一排十字架，如果有来生，她不会这么鲁莽。余大力跨在她身上，像一头巨象坦克，碾压驶过，片草不生。
片草不生，那是不可能的。终于还是缺了那么一点勇气，烙下的十字架没夺走她的性命，倒是一双宝贝在她的肚子里跳动，跳动，心跳，不止是她，三颗心跳动，在一个身体里，姜娅丽第一次感受到生命原始的动力，春天到来的时候，她留在老家，嫁给了余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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