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结束后便离场的幽蝶离开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通过小门离开了醉云轩,在夜色中前往那片幽寂的森林,即是那次落儿一路跟着她走过来却在最后跟丢了的那个地方。
近来师傅来到了京城,所以她便时常要求见她,想她再多指点下自己的功夫,毕竟现下自己的武功也仅仅是足以自保而已,尚算不得出色,能多多被指导,总归是好的。以往师傅总是四处游走,自己不能常常跟她在一起,无奈之下也只能自己加勤练习。如今师傅既在此,自要抓紧机会了。
心想着,一直波澜不惊的幽蝶也不得有些急躁了,想要早点见到师傅,脚下更是步履匆匆。若非她习武时日尚短,轻功不精,她定不会就这样慢吞吞地走着。
森林内的路错综复杂,稍不注意就会晕头转向,也无怪乎上次落儿跟着幽蝶到了森林之后便跟丢了人。幽蝶七拐八拐地来到了一块空地上,地上铺满了落叶,有些被雨打风吹,久不见日常,变得腐烂而潮湿。旁边是一圈高耸入云的大树,树干上三米以下的地方布 满了斑驳的痕迹,可以很清晰地看出是飞镖的痕迹。
这里是幽蝶平常练功的地方,人迹稀少,地方宽敞,又有现成的靶子,十分合意。幽蝶所用的武器乃是蝴蝶飞镖,师傅说过,其实她并不适合练武,只是她需要有一技自保,便让她学了这个。一来好上手,二来对身体素质要求也不高,用以自保也足够了。
幽蝶到了她练功的地方之后,发现师傅并没有在,也不以为意,自顾自地练习了起来。师傅她只是偶尔才会过来这里指点她一下,很少会特意约定时间要在这里见她,若不是偶然在街上碰见了师傅,她都不知师傅到京城来了。这个师傅啊,总是坐不住,到处玩到处跑,倒是逍遥自在。幽蝶双眸微敛,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随后,收起发散的心神,专心练习起来了。
两个时辰之后,已经是三更时分,幽蝶站直身子,伸手抹了抹汗湿的鬓角,抬眼看了下在黑夜中越显明亮的玉盘,喘了一会儿,待气息平稳之后,决定回醉云轩就寝。回去的路上,幽蝶并不着急,反而是慢悠悠地走着,微凉的夜风吹在身上,带走了方才运动带来的燥热,乌黑的长发也微微拂动,皎洁的映得她的白衣比白天更白了三分,除了在舞台上,幽蝶不愿意在任何场合穿红衣,若非情非得已,她其实宁愿永远都是白衣,清雅高洁,不落风尘。
幽蝶不急不缓地往回走着,去的时候只花了半个时辰,回来却花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回到醉云轩时,众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有几名女子还在做最后的收拾工作,其余人都不在,想必是回房睡去了。幽蝶扫了一圈众人,便欲回房歇息,毕竟她与这些人并不亲近,却在看到一个人的身影之后,目光不由得顿了一下。只见落儿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掩住嘴不住地打着呵欠,歪着头,似乎十分困倦了。
幽蝶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什么既然都这么困了还不去睡,一般来说,登台表演完了之后便可以自由活动了,想要早些回房歇息也是可以,可她为何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这里坐着。
幽蝶正欲上前去问候一声,毕竟对她来说,落儿算是她在这醉云轩里最牵挂的人,一是因她的娇俏动人,二是因她对自己的一颗真心,只有她,无论自己多无趣,都愿意陪着自己,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
还没幽蝶靠近,落儿倒是先看到了幽蝶,顿时眼睛一亮,就要站起身往幽蝶这边走。但许是因为坐得有些久了,加上又太过疲倦,猛地一站起身倒觉得有些头晕,身子晃了晃,幽蝶连忙快步上前扶住她。
“幽蝶姐姐,你回来啦。”落儿倚着幽蝶的肩膀,抬头对她嫣然一笑。
幽蝶点点头,随后问道:“很困么,怎么不早点休息,还在这里坐着?”
“我下来之后发现幽蝶姐姐你并不在轩内,就想等你回来。”落儿站直身子解释道。
“为何要等我?”
落儿却没再答话,只微笑看着她。幽蝶此时才发现,原来那个一直和梦儿打打闹闹张扬任性的女孩,如今也能笑得这么温婉了,原来时间一直在流逝,人一直在改变。幽蝶有些怅然地想到。
两人静静站了一会儿,见双方都不再说话,幽蝶便牵着落儿的手,往后庭走去,余下的几名女子在收拾妥当之后,亦打着呵欠往后庭走去,回房休息去了。
大门紧闭的醉云轩安静了下来,不复喧嚣,夜风吹着庭院中的桃花扑簌簌地往笑下掉,花雨纷飞。
又过了几日,贺兰胤炎依旧是日日去醉云轩,即使那日晚上并不是幽蝶演出,他也希望能在那里遇到她,虽然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自那日心中升起了那个让幽蝶知道自己真正身份的念头之后,这几日下来,这念头愈发强烈了,导致他坐在醉云轩内时心情略显急躁,连旁人都能从他紧皱的眉头中发觉他异样的思绪。虽然贺兰胤炎十分迫切地想向幽蝶坦白自己的身份,带她回宫,奈何,接连几日下来,根本见不到她,更勿论与她交谈了。思及此,贺兰胤炎身上的寒气又重了三分,惹得他身旁的贺兰沐风都忍不住频频回头观察他。
醉云轩中女子众多,又几乎是人人皆身负才艺,因此,待再次轮到幽蝶登台之时,竟又过了半个月之久。幽蝶依旧是与落儿组合为“蝶影花落”在台上表演,一如既往地获得了雷鸣般的掌声,看见幽蝶下台之后,贺兰胤炎立即站起身,快速追随幽蝶的背影而去。
再即将走入后庭的那刻,幽蝶的右手被人抓住了,她回头一看,是一名她不认识的男子,那人一双剑眉横飞入鬓,眉头习惯性地皱起,一张薄唇紧抿着,虽然俊逸潇洒,却太冷峻严肃。
看起来不像是流氓。幽蝶略感疑惑地抬眼望向他,问道:“你是何人?”
人已被自己拉住,贺兰胤炎没有放松握住她手的力度,反而握得更紧了,听见幽蝶出声,不由得晃了下神:这是她第一次单独对我说话!
很快地,贺兰胤炎又回过神来,开口说道:“跟我走。”
幽蝶没有移动,只是手上微微使力,想要摆脱他的禁锢,却没有成功,于是停下动作,眉头微微蹙起,问道:“你是谁,凭什么要我跟你走?”
“你不适合这里,这里配不上你,跟我走!”贺兰胤炎的语气重了几分,幽蝶却不为所动,挣扎的动作更加激烈,惹得贺兰胤炎更是不悦,手上的力气更大了,局面一时之间倒僵住了。
女子的力气总是比不得男子,幽蝶见久挣不开那人的手,不由得恼怒了起来,不愉之色在面上显露了出来了,正欲开口说话,却听见落儿的声音传了过来:“幽蝶姐姐……喂,你是谁,拉着我幽蝶姐姐干什么,快放开她!”落儿看见幽蝶,正高兴地向她打招呼,却看见一男子正死攥的幽蝶的手腕,落儿立马上前握住那人的手,企图掰开他的手。
见有人来了,贺兰胤炎也不愿再做过多的纠缠,被落儿握住手之后立即松开了幽蝶的手,而后丢下一句:“我会再来找你的。”便离开了。
“那人是谁呀,抓着你干嘛?”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落儿不解地问道。
“不知。”幽蝶抬手揉揉刚被紧抓着的手腕,松开方才皱起的眉头,淡淡地答道。
落儿的视线随着幽蝶的动作落到了她的手腕上,一片通红,惹得落儿一声惊呼:“呀!怎么那么红?”边说边伸手要去帮幽蝶揉,嘴里还抱怨着那人。
见落儿低头为自己揉着手腕,幽蝶放下自己的手,转而静静地看着她,落儿的长发因她低头的动作而垂了下来,几缕发丝贴在脸颊边,让幽蝶想帮她抚平这发丝,最终却还是忍住了这股冲动。
离开后庭之后的贺兰胤炎又重新坐回了大厅的位置上,见桌上放着他离开之前倒的清酒,便一仰头喝下了。想起方才幽蝶那样冷漠地对待他,不愿跟他走,更觉心烦意乱,唤来醉云轩中负责招待客人的女子,要她拿壶烈酒上来,却又被告知没有烈酒,只有这清酒。无奈之下,贺兰胤炎只得闷声将桌上的清酒喝了个精光,内心的烦躁却丝毫没有减少。而他的四周,依旧是人声鼎沸,宾客喧嚣。原来,走下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之后,没有人会在意他的一举一动,在乎他的喜怒哀乐。
第二天晚上,因为昨晚她已登台表演过了,而轩中又无需她特地留下来招待客人,因此,落儿跟念儿打了声招呼,独自一人出门去了。
来到这世界已经半年有余了,名动京城也有了半年之久,但落儿却还没有好好逛过京城的夜市,一是因为醉云轩晚上总是十分繁忙,二则是因为无人陪伴,对这个世界不熟悉的感觉让她不愿意一个人独自在晚上出行。如今好不容易习惯了这里的一切,而且目前的夜晚还算不上十分炎热,自然要趁此机会好好游玩一番了。
晚上京城的街道不同于夜晚醉云轩的觥筹交错、言笑晏晏,亦不同于白天的街道,却是同样的热闹繁华,别有风味。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