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姓卞,传闻唤玲珑,是出身卑微的倡优,也是曹丕曹植的生母。历史上关乎她的记载并不多,但这个生性沉稳娴静的女子,自有她自己的故事。
穿越千年的风沙,今生又落在那户人家。
那一年的金戈铁马,是谁欲语泪先下。
琼林玉殿,岁暮繁华,画楼湖畔反弹琵琶,只一曲,便唱尽凄凉。
一介卖艺倡优,而今身居冷寂辉煌的殿堂,她始终未想明白。也罢,这世间该与不该,好与不好,本就没有个定数。她对着高高的城墙轻轻地叹,秀气一吐却是哀婉。
宫门深似海,谁人不知呢?唯她而已。
她看那金丝雀被困在镀金的笼中,时常想将它放了。
那么,谁来放了她呢?
万古长空,一朝风月,佛家之语,读来如此贴切。
她伸手抚上落了灰的翠色玉萧,片刻摩挲,素白的指寂寂停留。那一年迷离又真实的过往,慢慢摊开成一幅画卷。歌舞伎出身的她遇到了曹操,他一眼情深,纳她为妾,收入府中。
那时花前月下听雨声,她舞,他和,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可那是乱世,世事容不得他们你依我侬,世外桃源。他要论英雄,她垂下眉眼,悄然退到一边。
光阴似乎在幽独者的身上走的很慢,可再慢,她也是老了,经历了风刀霜剑的模样,比不得那些新来的舞燕歌莺了。她想,容颜易老,给出的心,却是不能轻易收回的,所以能留在他身边,也是好的。所以,当他将府中之事尽数交给她时,她微微一笑,她说不累,她说你放心,男儿志在四方,府中之事,她一人足矣。他并不会知道,她在说着多违心的话。他身边那样多的妻妾,争恩夺宠,钩心斗角,掀起女眷间没有硝烟的战争。她本想置身事外,却是不能。她平淡处事,尽心为他分忧解难。其实,她很累。
纸醉金迷的时候,一岁岁摇晃而过的光景,至少,不会像这般冰冷绝望。猛然回头才惊觉,来路已迷茫不可捉摸,而前路,又是一个人的风雨飘摇。独对冷月的时候,连颊上胭脂,都是冷色。她像一朵寂寂开在荒野的花,美得凄凉无人知。
那一次毫县咿呀卖唱,只一眼,便沉沦其中。那一次曹营挺身而出,只一言,便稳住军心。而今院中幽冷,府门高墙,将她锁的满满当当。昔日缠绵悱恻,软玉温香,已然抵不过三分天下,权位高张。他忙于大权,挟天子,令诸侯,拉拢势力,野心勃勃,她又怎可将他困于儿女情长。他说,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我,说到最后,她掩面不语,却是泣不成声。
她画地为牢,困住了自己,偏偏又无奈何,可奈何。
苍凉落在指尖,一点一点又跌碎了,掉入浮华的深潭,不经意的冷染上了眉间心上,连她自己都未发觉,她的心,已渐渐变得冷漠孤寒。
后来,册封皇后。后来,她的儿子为了皇位手足相残。后来的后来,她都没有了知觉,没有了喜怒哀乐的情感。
几许心寒被无限地放大,吞没多少红尘中挣扎的可怜人,她又怎逃得开?千山万水走到最后,还是逃不过岁月的洪流。
千千阙唱不尽的古老灵歌,在心灵的荒原来回拖响拉长,在宏伟的殿堂绕梁而上,一直,一直飘散在历史风烟的尽头。
泠然一曲绝响,可曾有人细细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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