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

    这个冬天，我大抵觉得我还是愿意成为一株藤。成为藤，并非要攀上树的高枝，来炫耀什么，而是想更自由自在地奔向更广阔的空间，更丰盈的阳光。

    我对树总是充满尊敬，无论年长还是年幼的，都无所谓。树的气质是一样的。树总是静默而严正地守着脚下的一方土地，然后在四季的阳光雨露下一个年轮一个年轮地生长，认真，规矩，绝不胡来。它在春天长叶，为小鸟免费提供一切的荫庇，它在秋天落叶，为来年的生长提供养分。不倨傲，也不卑躬，总以一种正直的姿势严格依据自然的法则成长。

    而我不行。我崇尚自然，崇尚自由，崇尚自我。我总想着在不对他人造成伤害与影响的前提下，完全地享有自由，阳光，空气。这一点与藤颇为相似。藤，可以恣意坦荡地蔓延，懒洋洋地一路匍匐，把整个的荒原占为己有。整个荒原的风，雨，阳光。烈日来，可以，晒干我的生命，这是选择在荒原必须要承担的后果。狂风来，可以，翻卷我的身体，甚至，连根拔起。冰雹，更可以，砸烂我，让我伤痕累累。但相信吧，那些不死的部分还会连成一片，重新长出绿叶。即便有火来燎原，我在滋滋中化成了灰烬，也无所谓，毕竟我曾在这个地方享尽了自由，空气，与阳光。

    这一点，我与小草不同。

    小草可能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渐行渐远，芳草更在斜阳外。但它不是一个生命，而是一堆生命的组合。单个的，就太弱了，任人践踏。有时身陷污泥，还要绽一抹绿色来取悦他人。我不愿意。那样的瞬间虽在卑贱的生命中无法避免，但内心的声音告诉我，我不愿意。

    我可以以藤的方式屈曲，在迂回中寻找更属于我的生存方式。有岩石重压的地方，我选择在缝隙中伸出我的茎，然后长长，长长，长成可供人攀援的老藤虬枝。有高树密不透光的地方，我选择抓住一点点光亮，攀住树干，向上向上，最后在密林的高空充分地呼吸属于我的阳光。

    韧是我的标签。十年也好，百年也好，我藤的坚韧始终未变。

    你可以砍我，骂我，烧我，但我依然柔韧地匍匐，坚韧地活着，方向不变。2018.12.21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