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头伯是我本家的一个伯,住在村北头。其实,北头伯和我家都是北头人,在同一个队,只是他住在北头的北头,离我家相隔四五家人。我家就近我叫伯的就有好几个。为了和这几个伯区分开来,我就只能叫他北头伯了。
北头伯身材魁梧,个头1•8O,见了人总是满面笑容,给人以平易近人之感。一年四季,衣服的扣子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个浪费,他从来不扣扣子,独有夏天坦胸露乳,其他季节,他都是把两边衣襟一裹,勒着宽宽的粗布腰带,全然是一副陕北汉子的装束。我们这儿这样装束的老人不在少数,我父亲也是这样的。
北头伯是我村出了名的能行人,北头南头两个队,谁家闹矛盾纠纷,或者谁家闹分家,都要请北头伯去他家说话调解。主家好烟,好酒,好茶招待。还别说,再棘手的事,北头伯凭他那三寸之舌也能给说合好了,摆平了。因此,北头伯在整个村里有很高的声望。
北头伯打我记事起,我就发现他就一个人过活着,大麻不知那年那月就去世了。他的几个儿子也都长大成人,各自另立门户了。北头伯一天到晚脚不沾家,除了吃饭,大部分时间都在南头窜门谝闲传。所以,对南头北头各家的情况都了如指掌。一旦为乡党家解决矛盾。就会得心应手。
北头伯还搭得一手人好米饭。南头北头谁家老了人,过大事都要请北头伯去搭米饭。北头伯搭的红豆米饭不软不硬,刚刚合适。坐席的乡党亲戚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还赞不绝口:好蒸饭,好蒸饭。
我觉得北头伯最为得意的事,就是,他还当了我村几十年的社火头。我村的社火在南北二原上最有名气,每次社火大耍所取得的圆满成功,都与北头伯和他的智囊团队成员,精心组织,策化分不开的。
耍社火前,他精心安排人四面八方去联络兄弟社,给兄弟社下请柬。耍社火和奥运会的情形差不多,各地的兄弟友谊社云集在一处,拿出各自的拿手绝活,闪亮登场。
兄弟社陆陆续续地来了,北头伯给他们每个社都安排了社火分局,这是他们安营扎寨的地方,社火箱存在这里,装社火也在这里。
装社火的前个晚上,也是北头伯最为紧张,最为忙碌的时刻。北头伯是东道主社火总局的头头,各个社火分局的头都来开碰头会,汇报各自的安排。他们拿出各自社火戏目名单,北头伯认真核审,看是否有重复的地方,看戏目是否有不合宜的地方,及时修改,然后拍板定点。
接着还要安排社火的出行路径,安保,为兄弟社安排茶水供给等后勤工作。
北头伯再能行,他也是人,不是神。大概阎王爷也看上了他的才能,把他召唤去了。让他继续为阴曹地府服务。
北头伯在他八十多岁高龄上,无疾而终,溘然长逝了。全村人以非常隆重的方式送他荣归西天,入住天堂。
我几次做梦,梦到了北头伯。他在那里还是那么能干,还是那么深得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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