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场景我会一辈子铭记。
医院快下班了,我匆匆赶去化验室抽血,一边担心工作人员下班的问题,一边担心等下抽血会不会太害怕。但是,幸好身边有人作陪,我显得有那么一丝丝安心。
化验室里人已经很少了,上一位病患刚走,我排好号和小伙伴打算在旁边坐着。旁边有那么一个十七八岁的短头发女孩子,垂丧着头坐在化验室的冷椅上,一个劲儿哭,貌似是不肯抽血,不愿意来医院这种地方,又或者是检验单里出了问题,她可能需要治疗,或者面临更棘手的困难。而围着她的,是身边的一群迫切关心她的家人。我站在旁边,透过人群,看见了这么一张写满抗拒和悲伤的脸,满脸的泪水,家人们满脸的担忧。我用十分心疼的眼光看着她,看了看我的小伙伴,我们都有点惊愕。在公众场合哭,就连这么爱哭的我也都不敢为。一个人若是心灵受到极度的冲击,那么哪里顾得上面子。我十分理解她,或许只有同病相怜的人才能感同身受吧,旁人看她,或者看我,都不过是一个神经病。
要抽血了,我特别紧张,可以说像个小孩子,充满各种恐慌。坐也坐不住,因为天气不算冷,我早早挽起袖子,跑到窗口等待。对于这种事,我确实是各种矫情,得亏我的小伙伴是个未来的医生,她都能理解我。
总算抽完血了,我们乘坐电梯下去,在电梯里,我低下头指着电梯的不规则图形地板偷偷告诉她:“你看这个地板,我多看几秒心里就会恐慌。”她低头看了一下,说:“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医院里要有这种地板。”
后面拿了药出来了。她带我去马路上搭车。平常经常联系,但是她并没有和我经常出来这么逛。
突然间她问我:“刚刚的那些东西你都有吗?”我说是的。她又问“那你今天一个人跑来福州其实是鼓足了勇气是吗”我说:“是的。来福州这个想法需要勇气,这个行动也需要勇气。因为我很少一个人出门。我觉得能避免的,我会一直避免。你没发现吗,我一直都是和附近的同学玩在一起,而没有和别的同学玩,因为和附近的同学一起玩,我们都是一起出去一起回来,我宁愿被别人骂变心,面子大,摆架子,不肯赏脸出来见面,也不要一个人搭车去,一个人搭车回家,但是我要是跟别人说我不出去是这个理由,别人会觉得荒唐。”她恍然大悟了,“原来是这样,没想到你真的有这么严重的社交恐惧,我觉得你今天特别勇敢,我还是想夸你。不要有负担,我觉得你以后会活得更通透的。”“你家人不是很疼你吗,我觉得你过得挺幸福,我挺想像你一样恋家。”“疼归疼,幸福归幸福,一辈子就这么长,就算再不如意也不能重来了。你看见刚刚那个泪流满面的女孩子了吗,好心疼那个女孩,她好像有点偏执,又有点难过,好像很不愿意做什么事,因为我之前跟她一样,我内心抗拒很多东西......”
她下午要回去训练了,我们一起吃了午饭。好不容易来这里,吃22块钱的一碗面,我居然吃不饱。她说那你下午可以在三坊七巷逛一逛了,顺便吃吃东西。我也想着正好,我回忆回忆,顺便散散心,工作日难得出来,不要辜负好时光。
当我一个人在三坊七巷徘徊了很久,看到好些家店都换了,看见导游带着一批人,我索性跟着后面听故事。听到街上的卖唱歌手的声音,我居然不由自主地流泪。我从没想过要一个人逛这个街,我始终觉得,在这样的情景,这样的年纪,应该有个男孩子陪我的,但是,谁都没有来。来这里旅游的人太多了,他们很开心,甚至我这种极其内向的人都想跟他们搭话。如果可以,我结婚了一定要带着老公再去逛一逛,我要告诉他,我以前压抑的时候,就天天往这个地方跑,这是我难忘的青春,它带着一些伤感,叛逆。
I asked myself why I had been strangled by life without doing anything bad in my life.
那天我这条朋友圈是对所有人可见的,或许比较感慨。有些小可爱评论说英文太差了看不懂。我也不敢说太明白,这是一句读来令人很伤心的话。
“我自问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但为什么要被命运扼住喉咙。”
大概意思是这样。
我一心向善,真的没做过坏事啊!在她训练完正要跑回来找我一起吃晚饭的期间,我又在那条街上重新走了两遍,眼里又再次充满了泪光,我突然想到化验室里哭泣的女孩子。虽然我此时的哭和她的哭也许截然不同,但是,我也在公众场合落泪了。那是因为我知道,这条街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洋溢着笑脸,他们穿着一身大方漂亮的衣服,流连店铺,流连街头唱情歌的小伙子,又有谁会注意到在这样的街头上,有一个游客在偷偷落泪呢。
所以,我便这样肆无忌惮地走在街上。
那个女孩子,祝愿她快点变好。
而那个女孩子,祝愿我也快点变好,我还有好多心愿要完成。
——————201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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