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年糕

＂元旦你放假吧，等你来一起去做年糕。＂母亲早早嘱咐我，早早安排起来。＂好！＂只要有和亲人团聚的机会，干什么事于我有什么要紧。

做糕那天，母亲早早起来，把早早买好的一袋袋米搬到门口浆洗，浸泡。我没有起床，睡得没心没肺，醒了也不起来，赖在被窝和女儿说着话。母亲似乎不忍心来叫我，但我终于感觉出她需要帮忙了。我迅速起来，发现母亲是一桶桶往外搬水，自来水笼头开着，等盆里水接满再倒入桶里，煞是费劲。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水笼头水哗哗外流。顿时我开始鄙视自己的没心没肺。我问母亲，井水不是更简单？她答：既有自来水，当然用自来水。好吧，就是这样更费劲。

不知母亲搬了多少桶水，终于好了，而我没搬过一桶，只是照看了下水笼头。母亲依然当我是孩子，把重活留给自己，把最轻的给我。殊不知，如今的我才是壮年，而母亲已垂垂老矣，个子越发瘦小，力气也不如从前。

母亲催我做早餐，别饿着孩子，她教我边做早餐边照看水笼头。所有的材料母亲都早准备好了，我很快做了两碗面，我和孩子一人一碗吃掉了。母亲忙完了一切来到桌边。我有点疑惑：＂你还没吃早餐吗？＂＂嗯＂母亲答。我瞪大眼睛：＂你早么不早点吃？＂＂做早了不是要凉了！＂母亲答。＂可我只做了两份，都吃光了。＂＂没事。＂母亲倒水入锅，放入昨晚剩饭，开火煮。＂我再煮一碗吧？＂我说。＂不用，这个快。＂母亲答。这个时候我真想扇自己两巴掌，世界上还有这样没心没肺的女儿吗？

午后，米泡好，开始装袋。母亲说，你过来帮忙撑开袋口。我答应着。可是不知我当时忙些什么，却没有立即过去。等我过去时，母亲把米装得差不多了，只剩了一点。不知她费了多少劲，克服多少困难做好这一切的。我只看到她满是起皱而苍老的手，看着她极费劲地做着这一切。我想伸手帮，她不让。母亲就是这样，自己一个人能完成的尽量不叫我；而我就是这么傻，你不叫，我想不到来帮。

该出发了。母亲说，她骑三轮车去，三轮车放不下的放我车上。我说好。我开着车带着两袋米早早到达等母亲。母亲终于来了，她卸下米，说很热，后背出汗了。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极其愚蠢——为什么不把所有米放车上，让母亲骑轻车过来？为什么我会这般蠢？是母亲把我宠溺惯了？

我们开始排队，来做的人似乎不少。我向来没耐心等待，心里有点不耐烦，想：这般折腾，还不如直接买了吃就好，再说买来的也不难吃。如今我混迹于这群人中，接受那些人的目光检阅，让我极不自在。

终于轮到我们了，米碾成粉，粉上锅，锅开后倒入大容器，经过机器，很快年糕出来。这一切都很快。然后我们开始晾糕。晾完一根根装袋回家。回到家天已黑，母亲说：＂今天让你辛苦了！＂我没想到母亲竟跟我这般客气，大概她已把我当成大人，而干活时又把我当成孩子。而我一直把自己当成个没心没肺的孩子，没做出一件像样的事来。

第二天，母亲把新做的年糕蒸了给我们吃。女儿吃着夸好吃，而从前吃我买来的从没说过好吃，而且每次只吃一点。看来费尽周折也是值得，就为了记忆中的那口美味。现代生活节奏之快，一切追寻快速完成，快速达到，快速满足。我们的脚步越来越匆忙，汽车的速度越来越快，我们还是嫌慢，恨不得长出翅膀飞，恨不得能瞬间转移。急匆匆得来了，吃掉了，完成了，我们却食之无味，开心不起。看来，一口美味也需要酝酿，费一番周折得来才更好吃呢。

年糕做好了，也吃到了，我更明白了万事需等待需经历周折才更有滋味。下次，我更要以一个成人心态站到母亲身边，和她一起面对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