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回忆储物盒?
(一)
或许是因为我们脑子里每天都要塞进太多的东西,那些我们曾经告诉自己一定不能丢失的记忆,不知道什么时候却被我们遗忘在了完全记不起的角落。所以,当我们突然想要去寻找它们的时候,看着脑袋里那堆积成山,杂乱无章的回忆,我们唯有惆然伤怀了。后来,我们吸取了教训,学会把那些可以让我们打开回忆之门的钥匙保留在了储物盒里。当然,那些钥匙并不是真正的钥匙,它们或许是一张泛黄的照片,一本破旧的笔记本,一张卷了边的小纸条,一朵风干了的玫瑰,一张盖了邮戳的明信片,一根发黑的银项链······那储物盒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阿里巴巴口中的那句“芝麻开门”,轻轻一念,沉重的石门缓缓升起,我们走进了装满珍贵回忆的山洞。
只是,在我们还小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有一天快乐会幻化成小鸟,扑腾一下翅膀就飞走了;我们也不知道幸福会像我们紧捏在手心里舍不得吃的巧克力,当我们张开手掌的时候才发现,手心里只有一团黑乎乎看不出模样的东西;我们更不知道,记忆会像我们弄丢了的玩具那样再也找不回来了。唯有当我们长大之后,才会意识到小时候吃的糖果最香甜,童年的天空最蓝,连笑声也是年幼时候的最动听。可是,那个时候童年早已离我们远去,我们记忆里只剩下支离破碎的残片而已。
有一天,当我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心头压着让人喘不过气的烦恼,却强迫自己努力挤出微笑,故作轻松走进那久违的家门的时候,母亲像变戏法一样搬出了一个古旧的木箱。我们好奇的凑上前去,想看看母亲那陈旧的木箱子里藏了怎样的宝贝。当木箱打开的那一刻,我们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顷刻间我们的视线被泪水模糊,“嘭”一声巨响,童年记忆的闸门打开了,回忆像洪水般把我们淹没。我们在激流中沉浮,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那曾经最美好的年纪。
那个早已被我们遗忘,却是年幼时拥搂入眠的毛毛熊;照片上有一个缺了门牙,咧嘴傻笑的小孩子;那个当初央求母亲买来要学的,最后却因为没有耐心而放弃的口琴;那本注满汉语拼音,为我们打开了想象之门的《豪夫童话》;那张用歪歪扭扭的铅笔字写着“妈妈,生日快乐!”的贺卡;那条手帕上是年幼的小手一针一线绣的憨笨的小黄鸭,旁边还有黑色的几乎看不出字样的名字······
我们热泪盈眶,我们满心欢喜。原来,在我们成长的道路上,那些曾被我们随意丢弃的回忆,被一路走在我们身后细心而慈爱的母亲一点点的捡起。她把它们小心翼翼的放进了那个神奇的木箱子里。当我们急切的闯进成人世界的时候,她给木箱上了锁,然后把它放在了衣橱的角落里。她会在我们不在家的时候不时的擦拭木箱,好让它不被灰尘掩埋。因为她知道有一天我们会渴望找回木箱里那些最宝贵的回忆。
当然,在我们更懂事了一点的年纪,我们可能开始有意识的保存一些重要的东西,仿佛那个时候我们已经预见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们会不小心把它们弄丢了一样。我们是多么的不情愿把这些记忆遗失在风里。于是,我们有了歌词本,我们有了同学录,我们有了毕业照,我们有了备忘录。歌词本里的歌曲早已过时,连那些曾经朗朗上口的旋律都变成了磕磕绊绊的片段或是断了线的音符。可是,那些稚气的字迹,那时迷恋过的“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歌词,那青涩的嗓音,那羞红的脸颊都让我们想起了在青葱岁月里青春洋溢的自己。毕业前夕,我们急切的让同学在毕业留言册和备忘录里留下一串串的电话号码。只是,毕业后大部分号码却从未被拨通过。于是,那些曾经的同学,过去的朋友在茫茫人生路上一不小心就走散了。可是,后来每次我们翻开那已泛黄的同学录,看到书页上的留言和号码,心里依旧温暖。那些我们以为已经被风吹散的友谊原来一直留在我们心底。
(二)
我们或许还有另一种回忆储物盒,只是我们从不愿去打开它。它被放在储藏室的最角落里,或是房间里最不起眼的位置。它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直到有一天,当我们翻箱倒柜找寻那不知道收放到哪去了的毛线手套的时候,慌乱中,我们打开了它。储物盒上的灰尘呛得我们直咳嗽,而盒子里的东西却顷刻湿润了我们的眼眶。
盒子里有一双崭新的毛毛鞋,它和我们脚上穿的那一双是情侣鞋。只是,我们脚上的鞋子已经旧了,穿上去已经不再柔软。盒子一角放着那还未开封的剃须刀和一支男士洗面乳,看到它们,我们想起当初自己在商店里买下它们的时候,心里是多么的期待和开心。另一个角落里放着一个袋子,袋子里整齐的叠放着一件毛衣。打开袋子,一股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在空气中漫开。我们故作镇定的告诉自己,一切都已过去,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于是,我们把毛衣套在自己身上,关上盒子,继续若无其事的找寻那双该死的毛线手套。
那天夜里,我们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们遇到了久违的那个人。我们手里拎着行李箱,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而他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还是当初那副冷漠无情的样子。于是我们恼羞成怒对他大喊,“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可是,眼泪却却不争气的沾湿了脸颊。于是,我们从梦中惊醒,而枕头已经湿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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