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某一天,我要陪同父亲去医院做检查。下到负一楼时,父亲说他忘记拿诊疗卡了。我便说回去取,让他们先慢慢走。
匆匆回家,在沙发上找到了那张诊疗卡,又匆匆乘电梯去地下车库。
转角出来的时候,我看到空荡冷清的车库路上一大一小慢慢前行的两个清瘦背影,眼睛突然被热泪蒙住,莫名觉得鼻子微酸。
父亲正值壮年,如今却被疾病折磨得如同风烛残年的老者。他左肩倾斜,一脚浅一脚深的跛着向前走。再不是我记忆中干练利索的模样。
曾经,他用宽厚的肩膀挑得起一担担沉甸甸的稻谷,走在湿滑的田埂上时如履平地。有时还会把年幼的我放在箩筐里挑回家。
我有点记不起他年轻时候的面容,却犹记得他用那双大手掌给我们姐弟几个玩纸牌魔术。
冬天里天寒地冻,屋外的大池塘水面会结很厚的冰,屋檐的瓦沟下会拉起长短不一的冰凌柱。父亲会去池塘里凿一块冰在中间挖一个洞用绳子挂起来给我们玩。还被我们要求摘很多的冰凌柱。
在我的记忆里,他工作的时候一丝不苟,又能吃苦耐劳。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跟我们打闹如同孩童。
曾经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变得这般脆弱,毕竟他从来都像一棵参天大树支撑着家里的这一片天。有他在,妈妈和我们从未觉得害怕。即便有什么事情,也相信一定会有办法度过。
父亲腿边走着的小身影是我的孩子皮皮。
他穿着比较厚实的棉衣棉裤,走路比较费劲,头戴的帽子上面有一个小毛球,随着他的走动一晃一晃的。
从出生到现在一岁半,皮皮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一天。最多的时候也才一个小时左右。以至于我有点以为自己对他来说很重要,好像他特别离不开我似的。以往我要离开,他就会哭得撕心裂肺,让我忍不住心酸得想要妥协。可是我只能狠狠心告诉自己,分离是必然会到来的,我跟他都要慢慢适应。
虽然我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可是看到他自己一步一步的迈着小步伐远去,我既有点欣慰,又有点心酸,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可能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已经适应离开妈妈朝前走了。
我就这样定定地看着皮皮走远,如同我父亲曾经多次看着我远去一样。
直到父亲低头对皮皮说了什么,皮皮停下来转身朝我喊:妈妈,快来!
我笑应着,低头佯装整理头发,偷偷擦去了眼泪。疾步跟上他们。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原来,我已经长大。
我要开始像父亲曾经一样,用肩膀挑起重担。即便我的心中还藏着一个如同孩童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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