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乾接连打喷嚏,这几天都是这个样子,第一个喷嚏有人念叨,连着打两个是有人骂他。郑乾捂着自己的嘴巴,胸腔隐隐有猫抓的感觉但仍然觉得畅快,一股子恶气好像从肚子里喷涌出来,整个胸口都扩展了,他仔细回想着,好像没有连着两个的,都是一个,隔断时间又一个。
打完一个喷嚏之后,来了一个电话。打完另一个喷嚏之后,又收到一条微信。
郑乾的心就放下来了,他明白是有人念叨他,而不是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当然被念叨是正常的,郑乾自顾自地给自己解释,他这几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投简历,投了那么多,总有人在拿着他的简历说三道四,又拒绝的,也有评估中的,当然也有意象的,后者更少,不然郑乾也不会焦躁。
郑乾是这样被风刮着跑的人,他随波逐流,随便,随性惯了,没有拘束,也没有能够把自己的能量聚在一起,干出一件名垂千古的大事,但是心里还是痒痒不甘,所以就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摇摆,郑乾把自己命名为自由人,摇摆人,他觉得再合适不过了。
他觉得被人念叨是好事,只是自己头顶的光环在一丝丝消亡殆尽,快要熄灭,他的那些花拳绣腿也许也会在不经意间就被人撩到在地,还是得摸着自己的伤口悻悻地离开,他是一个妥妥的失败和怯懦的人,郑乾就这样自暴自弃。
他找工作又回到了老路上,昨天他还腆着脸跟老同事聊天,就差直接把想回去说出来了,还好他没说,不然又得被啪啪打脸。他好像有些失控,癫狂起来,疯一样投简历,没有方向,什么方向觉得差不多就投,碰碰运气,就和买彩票一样,他中彩票的次数寥寥无几,但就是这些寥寥无几的希望,像一团火一样让他不停地喘息,投递,然后另一团火又烧起来,他再从头开始。
跌跌撞撞地,他已经不惑之年,却仍然充满困惑,处处都没有安身之处,他也不知道他生而为人的意义,没有意义,郑乾是没法活的,这些年他总算看透了自己。
世间是否有一门学科研究人,研究为人的意义呢?郑乾问过这个问题,却没有答案。
如果有这样一门学科,那他自己就是一个典型的样板,至少可以用某种方法把自己放在实验台上,让仪器分析模型逻辑,告诉自己他是谁,他要去哪。
这里透着哲学的味道,他隐约理解了有一位同学毅然决然地从物理叛逃转而去了哲学院,研究中国古典哲学,他是高明的,自己走上了一条自我发现之路。而且上次的聚会他们还坐在一起,他发现他像极了医生或者学者,在做的左右人都是他的试验对象,他不停地说,不停地唱,完全不像之前严肃严谨不苟言笑的样子,学哲学改变了他的心性了吗?
郑乾也有这样的疑问,他仍然怀疑地,他的同学应该带了面具,不,确切地说,可能带了一副护目镜,他在观察,试验而已,在人世中修行,自然要用人世中的方法,演戏和欺骗是自然的,郑乾是不齿的,但是如果给这些方法冠以高贵甚至崇高的意义,郑乾又觉得时合理的,看,这就是哲学。
物理的尽头是哲学,郑乾还在回味着上次,在酒桌上说的这句话。
物理的尽头是,那人的尽头呢?尘土?郑乾不太敢思考这些问题,这些问题总是能把他的脑袋搅混,他没有这个心力,更何况他还为吃饭、花钱、妻儿老小犯愁呢,这些问题怎么随随便便地解答,如果想要得到答案,他就得憋一口气扎到泥粪里去,结局是死,或者出淤泥而不然,游刃有余,做到后者太难,他又怕死,就始终站在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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