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姥姥有阿尔茨海默病，已经记不清身边的人了。我对我小时候的姥姥也记忆模糊了，但我知道那时候姥姥记性真得很好。她保存着我在她家捣蛋淘气臭美的所有样子。后来她得病了，CT一看，是小脑萎缩。行动不便，记忆也开始慢慢遗失。开始的时候我问她我是谁，她清晰地说：言言。后来我回老家的次数少了，偶尔回去一次，她见我只是激动地哭，却不是每次都能说出我的名字，我知道她记忆又消失了一些。但我总觉得那是她在保存精力，其实她什么都知道，只是智者无言。那次回去，看着姥姥突然消瘦的样子，我背过身去，泪水不受控制。这次一年多未见，回到家，姥姥没有回答我，也没有激动，就像每一天一样平常，一样暖洋洋。这样其实也不错。

姥姥年近八十，阿尔茨海默病拿走了姥姥超强的记忆力，我听不到她把我小时候的糗事拿出来当笑话讲了。现在轮到我们总是逗她了，她却不说话，只是抓我抓得疼表达“不满”。

在这个暖意融融的屋子里，姥爷从早到晚耐心、细心地照顾着，姥爷有关于姥姥一切的备忘录，不放心把她交给任何人。孩子们都成家之后，他们便一直相依相伴、平静地生活，只是现在比以前更加安静，有着最简单的快乐。

昨天，像往常一样，姥爷推着姥姥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他乐呵呵地问姥姥：

“我天天推着你，做饭喂饭，你知道我是谁吗？”

“……xx林”（姥爷的名字）

  ……

“那你自己呢？”

“xx荣”（姥姥的名字）

姥爷向妈妈说这件事的时候，让听的人都感受着他的喜悦。不知道姥爷以前问过多少遍了吧！年复一年，心底的眷恋，不变的守护。

妈妈不信，再试探姥姥：我是谁啊？姥姥眼都不睁地敷衍：xx荣。

……

在碎片化的记忆里，在岁月的流转变化中，伴着日出月落，走过风雨如梭，其实他们才是彼此最长久的习惯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