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他同四五个人在村子的一处河岸边。那四五个人，他记不起谁是谁；而大约有他小学时的女同学，以及村子里和他年纪仿佛的年轻女子。那处河岸上，前后挨着两户人家。其中一户很简陋，只有两间狭小的平房，却围作一个不大的院子，那是其林家。另一户，也是平房，只房屋多些，也许有四间，是宝珠家。而其实，与宝珠家并排还有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的男主一直居家箍桶，是个箍桶匠，人又瘦又长，姓吴。

他一个人徘徊在河岸边。其余的四五个人都钻去了那几户人家；她们也许在做护工。但这几户人家，死的死，迁的迁，在他认为，屋子竟都是空关着。尤其是其林和吴姓两家，原来都只住着各自的老夫妻，在现在，他们都早已下世了。但既然，那四五个人在屋子里捣鼓，他虽然很有些莫名其妙，却也并不觉得怪异。令他怪异——或者说惊喜——是他徘徊的河岸上，满是果树，垂着累累的果实。果实大抵青的、红的；有的果实模样很怪，他从未见过。他饶有兴致，他想摘一些成熟了的果子吃。但他找了半天，终于没有摘下一颗来。他在寻找果子的时候，有一阵，他的目光同对岸一户人家的上了年纪的女主撞了一下，他觉得她正在带着嘲讽注视他。他不由地一怔。但随即，从对岸那户人家里走出两位女子。其中的一位女子模样俊俏，身材高挑，很像他的表嫂。但很快，她俩背转身，向着一条乡道渐渐走远，甚至消失。他倒生了一种怅惘。

而此时，那四五个同伴也次第回到河岸来。但他错愕地发现，河岸本是石驳岸，壁立千仞似的垂直，与别处人家有河桥的迥然不同。他同时又发现，原本吴姓家的平房的地方，忽而变作一幢豪华的别墅。别墅的门前，站着一位老女人，也是村里人；她的一个儿子在十几二十年前做生意破产，家境因此很窘迫。那么，大约他重新发迹了。他兀自这样想。

“好多果子！大伙快采！”四五个人中，有一个忽然兴奋地惊叫起来。

他被那叫声惊醒。原来是南柯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