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母亲打电话过来,还没等我张口,她就问:“儿子,你知道明天是什么生日吗?”,哈,这老太太。我猜她是想问我明天是什么日子,或是谁的生日,像是电视剧里的问法,结果两句各说了一半。我马上接道:”知道啊,明天我生日“。电话那边的母亲也反应过来,我俩都笑了。作为一名农村妇女,我知母亲是不太会讲这些话的,但不知那天她为什么会那么问我,每当想起来,心里总是一怔,该给她打通电话了。
小时候,冬天很冷,早上起床上学是最难的事。拿穿衣服来说,总是穿了外面一层,把里面一件的袖口带到肘窝附近,冬天的衣服也厚,自己拽不出来,就叫正在做饭的母亲过来帮我。正做饭的母亲的手真凉,伸到我手里面,还不忘了咯吱我一下,一下子,整个人都清醒了,仿佛不怕冷了,穿好衣服,洗漱去了。到今日回想起来,我还是对这件小事记忆犹新。
记得那是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大我几岁的堂哥小学毕业就辍学了,整日在村子里游荡,不用上学,不用写作业,好不自在。一天早上刚起床,跑过去跟母亲说了我也不想上学了的想法,她正在梳头,我仍清晰的记得那是一头乌黑乌黑的马尾辫,又粗又黑,那年母亲33岁。我还记得她房里有一个单肩皮包,像是电视里城里人用的,虽然我不记得她背过,但现在想想,她年轻时,一定有过“世界那么大,我要去看看”的想法。据她后来说她还有几本日记,不过为了逗我玩,被我给撕毁了(没想到她年轻时还是个女文青)。跟她说了我的想法,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叫我吃饭。吃完后,同学来邀我去上学,我却找不到书包了,后来知道是被她藏起来了,结果那天我没去成学校,父亲回家后自然是免不了一顿揍。
可见女人真是不能得罪的。不过经此一事,我再也没有过不上学的想法了。我总觉得,母亲对我的管教有自己的一套,只是方法不怎么得当,沟通方式也不够高明。
过年闲聊,母亲总提到自己腿疼,我告诉她这个年纪要补钙了。母亲笑着告诉我,不怨补什么不补什么,人的一生,就像玉米,穗子还未成熟,秸秆又绿又粗,待到穗子成熟,秸秆又干又瓤,人年纪大了也是这样。我说不过她,心头一酸,转身屋里去了。
关于亲情,似乎人们的情感总是越来越平淡。比如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对于母亲的情感,便不能和他孩童时相比。孩童时,他对于母亲依恋程度是很深的,可是,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对于母亲的理解,却比他孩童时宽泛,并且深刻的多。如果那时,这个男人,也已有了自己的妻子、孩子,看着妻子为人母,这理解便又更加深刻。但这份理解,却不可和孩童时的依恋拿来作比较,因为这两份不同的情感,只是在不同时期,彰显了母亲的伟大。
这些年,求学,工作,成家,都在外面。离家,回家成了常事,母亲送我也成了常事。仿佛我是一个旅人,家是旅馆。家门口到公路有一段不足百米的小土路,母亲每次都送我到公路上,然后目送我离开。这目送,自我初中求学开始至今已经差不多20个年头了。很庆幸,家门口那条弯曲的小路,至今都还没有修,不然母亲要送我,又要掩饰不舍的心情,除了门口这段小路,倒不知道拿什么当借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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