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收到了姐姐寄过来的两个笔记本。三十多年前父亲留下的,姐姐搬迁,告诉我,她担心一不小心就会丢失,也怕她保管不善,再者,里面大多是一些生活琐碎的记录,报纸上剪下来的贴纸,留给我保存似乎更好。
两个记录本,B4大小,棕色皮革封面,两个本子垒在一起,包了几层塑料袋,足以看出已经十多年没有翻动过了,纸张板结一起,好不容易翻开,却是大多泛黄,少部分看不出文字内容了。
本子沉甸甸的,压在我心头,这是我家的传世家宝。
很小的时候,没有读物,大队的报纸基本是稀有的文字信息来源,父亲从事过一段时间的大队会记,在村上就能够顺利来大队溜达,时不时在大队呆一会,每当父亲觉得一些文字对我有用,就会将整张报纸带回来给我看一遍,一两天后再送回大队,此后父亲还一直盯着,防止别人拿走,直到过了期限,可以打包存放,父亲就私下剪了下来,藏进口袋,回家用浆糊黏在笔记本上,因此本身不厚的笔记本就成了厚厚的一堆,父亲依然时不时拿出来再和我讲一下,一些简单的神仙故事,或者小品文。
面对空荡荡的天空和难以打发的时间,父亲的翻读,填满我的无聊时光。
“这里小故事奇妙的很”。
“这是一则小诗,有意思”。
读报、读父亲的笔记似乎成了很多年里精神食粮的全部了。xinhua日报,cankao消息,滚动着装填我的思想,我脑海里注满里GJ发展的头等大事,还有文学故事的精彩情节。
而当我读的时候,父亲就准备起饭菜,在旁边破旧的桌子上喝酒,常有他的老朋友前来相叙,总不忘说上一句“你这孩子将来能上大学。”
父亲半醉时睡眼惺忪的神态就马上光亮起来,显然,旁人的话老父亲听来很是受用。
父亲的醉话成了我此后一直追逐的目标,父亲离开的这一年,我大学毕业。终于了却了他的心愿。父亲初中毕业,当时能算半个文人,他还培养出一个乡村里公认的文人——“大学生”。我能够想到,父亲是带着傲娇和满意离开的,一身轻松。
我将笔记本重新整理了一下,让一个个文字在我眼前跳跃游走一遍,尔后,摆放在存放相机的干燥箱里。
心里默默念道,技术进步,让这些剪纸摘要、摘录有了更好的保存条件,让岁月很难不曾遗忘,那些青天白日时光里无所事事的故事。
生活一半清醒一半糊涂,大抵清醒的时候烦神,而半醉的时候轻松。
文字珍贵,凝集在笔记本上,如同历史,以铅印、石刻等种种方式留存下来,成了我们心头膜拜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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