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有事去亲家母那边,亲家母说正好,我自己包了粽子,刚煮好,带点回家吧。
亲家母手艺不错,包的粽子用料讲究,选的糯米粘性适中,猪肉是土猪五花肉自己腌制,所以尽管不能多吃,但不妨碍喜欢。因为刚煮好,从锅里往外拿出需在盘子里晾一会儿才好装袋子,所以就瞎聊起来。
包三十只大肉粽,用了五斤多的糯米和五斤肉,让我惊讶的是糯米的价格,亲家母告诉我,糯米是三块五一斤。
知道价格后,我是有点不可思议的。现在好的大米,如正宗的东北米或我们苏北平原上的蟹田米,都要十多块一斤,如果是有机大米会更贵。而糯米在我印象中一直是比大米产量低,种植面积少因而更贵一点。
这样的认知是基于我青少年时代留下的痕迹。
记得小时候,父亲在别的公社做一名农村小学老师,每周只能回来一次。母亲一个人在生产队劳动,一个人挣的工分加上到年底需向生产队交钱,才能分到基本口粮。缺吃少穿的大年代中,除了队长会计和公社干部家有余粮,普通人家不饿死人能活着就行。印象中生产队也会种十多亩糯稻,象征性的分点糯稻给农户,让其在端午节时能吃口粽子,在春节时能有点糯米粉,包几只汤圆,毕竟到节日那天,穷人也躲不过去。唉~
穷人家分到这点糯稻尽管有限,但也不舍得全部留给自己吃。不是家中有余粮,也不是不喜食糯米,而是想从牙缝里省下来,拿去卖给街镇上的人,从而换取微薄的收入,家里需火柴、食盐、点灯的煤油、偶尔抗不过去需吃的药,姑娘大了,总要扯布做件衣裳,小伙子大了总得说个姑娘,养猪卖的钱要留下办大事,平时就靠卖几只鸡蛋和牙缝中省点粮卖了维持家里的最基本开销。街镇上的人吃商品粮,有定量供应,不会象我们农村人要经常饿肚子,但因为定量供应,糯米配给比例极低,只能在端午的那个月,凭户口本粮本每人配一点,人少的人家有时那点定量都包不起一锅粽子,更别说有生孩子的人家需给产妇熬点红糖糯米粥,这些凭定量供应是没有的,只能在黑市上与农民交易。
现在的人对黑市这个词没有什么概念,其实那就是特别年代的产物,它有别于如今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在那时,即使你是从牙缝中省下来的东西,如果大白天明晃晃的拿去卖,也是要被联防治安的人抓的,主要是东西要被没收。所以要卖的人也是起大早在天麻麻亮时就上街上去卖,而联防治安的人只要白天没事,也不会起早贪黑的去抓人,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按我家只能分到基本口粮的来算,每年能分三十斤到四十斤糯稻就不错了,稻变成米一般是按七折算,所以家里想省也没有法省,基本口粮是活人都难的。记得有一年,端午前母亲去村里的机站碾了大约十多斤糯米,准备包粽子过节,可不知是什么我不知道情况母亲需将过节的糯米卖掉应急。
母亲在前一天晚上就称了十斤糯米装在篾萝里,让我第二天凌晨跟着邻居一起背着这十斤米到家边上的一个街镇上去,母亲与人家说好了带我去,第二天五点多起床,街镇离我家有约三到四公里的地方,背着十斤米,跟着邻居,要步行约一小时到街上,天刚亮就到了,靠街的墙边蹲着,很快有妇人蹲下来,抓起我篾萝里的米,说干净,问我多少钱一斤,我按母亲的交代,说五毛钱一斤,那妇人让称一下,邻居带称帮忙称了一下,五斤一两,大约是母亲前一晚在家称时让称杆翘翘的,怕我一个小孩子万一碰到计较的买家为难,还好那妇人给了我五块零五分,大概看一个孩子不容易,我拿了钱和空篾萝连走带跑回家,还要上学呢。
很多年过去了,记忆中很多东西被遗忘,但这件事我一直没有忘。如今饮食充足,我对糯米始终尊重,只是如今的身体不允许我多食,但我仍然最喜欢糯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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