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

作者: Rose黄 | 来源:发表于2018-03-23 23:00 被阅读0次

            (一)苍岭

    在渝东南高高的大山深处,有一座年成久远的矿山叫硫磺厂,硫磺厂前有座高高的青山岩,青山岩下有个赵家湾。赵家湾原来有座赵氏地主庄园,后来就成为了苍岭小学。缺了口的庄园青石墙下有手臂粗的水管,夏天里沙拉拉响,冬天里不小心扯着小孩子的手,瞬间就巴在一起,奇寒如着火一般,不落一层皮,就取不下来。城墙缺口处的水管被小钢锯割了缝,喷着扇子般的水雾。水雾下方有棵扎在城墙上的老梅子树,半遮半掩着赵校长和五年级教室的新崭崭的四方楼顶。那是这座庄园学校唯一的水泥砖房,新而亮堂。我在庄园里的吊脚楼厢房、青瓦土楼、板壁房里上了四年学,五年级的时候才被收入老梅子树下的教室内,偷偷读《花木兰》,偷偷数那浓密的叶子,偷偷想它什么时候开花结果止渴。

    缺了口的城墙连着大路,供庄园两边的人牵羊邀牛,也供青山岩附近的人去赵家湾下面的谢家坝赶场卖柴卖鸡蛋买糖买盐巴。谢家坝沿着羊肠小街摆着区公所、派出所、医院、粮站、邮局,中间仄逼地挤着供销社和电影院。

    谢家坝和赵家湾之间的山坡上有所中学,叫苍岭中学。中学后门临着稻田的围墙内是高高的泡桐、低矮的芫荽、碧绿的番茄、芍药菊花和美人蕉,围墙外则是竹林、猪圈、半新半旧的吊脚楼。中学操场的泡桐也很多。有一年夏天半夜里电闪雷鸣,霹雳过后一棵泡桐树砸在男生宿舍的青瓦上,压断了房梁。好在男生们都没有伤亡,只是吓坏了在教工楼梯口上方悬空的阁楼里看霹雳奇观的那个小姑娘。

    中学前门与粮站后墙交界,说是前门,其实并没有大门。大路边那棵高过瓦房的小果柿子树,与王家的仓房墙壁构成的图景就成了虚设的校门。据说是校门外的村民不让修大门,因为大门关上,他们就无法赶着牛羊和猪群便捷地穿过校园泡桐树下的操场,再从后门去往大宝山种苞谷栽洋芋或者去粮站交公粮。夏天落黑的时候,风一吹,校门口满地都是指甲盖大小的绿柿子。有时候冬天也会挂那么一星半点火红在高高的树梢上,惹得那些常年肚饿的学生们更馋了,急吼吼地挤过大水池下教学楼与王家仓房另一边的墙壁之间的房缝,去王燕群家青烟缭绕的灶台上找寻烧红苕烧洋芋或者米豆腐,欠下一屁股伙食债。还不完债的就得留下来做长工噢——很多年后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男子弯着腰在那劈柴,果然是当年其中一个挤过墙缝的学弟,留在了那里做王家隔壁的女婿。

    操场的主席台上原来有两棵苹果树,我吃过那棵树上分来的苹果,但我不记得弟弟是不是也吃到过。主席台一侧有秦妹和她的校长爸爸的家以及他们家大毛、二毛、老五栽的山兰和国有林里移栽出来的梭罗,然后是女生宿舍和教工宿舍房前那一排可以抠树瘤的泡桐和两个齐我肩膀的乒乓台,乒乓台过去是大礼堂和食堂。食堂的锅炉房外,是一棵被许多小野人压趴下永远也长不高的无花果树,好像一直结着许许多多的无花果。然而我从来没有尝到过熟了的无花果——直到我在二姐家院坝下一棵比我高点点的无花果树上看到那暗红的颜色和裂开嘴的果果,我才知道什么叫成熟和香甜。

    当然,我一定是不假思索毫不留情三下五去二就偷吃了它,我完全不记得有没有剥掉无花果的皮皮,总之是吃了它。哪怕换来的是三姐愤怒的讥诮,瓶子的愤愤和幺妹的哭闹——即使我提前知道结果,即使我可能会害怕,但是也没有谁能阻挡我吃掉一颗到手的香甜美味的无花果的决心!何况,我毕竟是二姐家的“客”,她们虽然记恨(可能是恨),也总是要忌惮二姐几分。

    谢家坝派出所翻过王家垭口,往庆口方向走一段路,就是青嘎湾。沿着公路走要经过小学同学陈建家的木房子,还要经过黄家远房的五伯娘远嫁的妹妹(姨娘)家半边没有板壁的空荡荡的满地鸡屎和牛粪的旧房子,经过竹林和菜地,就到了青嘎湾。

    (二)二姐

    我的二姐,记忆中的二姐,就是青嘎湾石子公路边上最当头,两根古老的墨李子、一根樱桃树下的贺家屋头的二女子。

      二姐的妈妈梁氏,圆润而白皙,说起话来眼睛和眉毛都会跳舞。二姐的白白(父亲)姓贺,是当地的村支书。二姐的父亲是从盖上入赘在青嘎湾梁氏家族的外姓人,笑起来声音很大,哈哈哈的。不管我啥时候去,也不管是跟我亲爹和扛猎枪的表哥(我爹的同事同谋)一起去他们家喝酒,还是撵着二姐的脚后跟去了他们家,只要贺白白一笑,就让人把心放在肚子里,完全忘了我并不是贺家的孩子,只顾跟姐妹们争红苕洋芋炒冷饭或者是熟透了的樱桃、墨李子……

    也许是他们家好耍,也许是因为我的亲爹经常出差,也许是因为我在他们家可以省下去学校食堂吃饭的细粮饭票和菜钱……于是在星期六的下午,我常常跟在二姐装满我们家脏衣服的背篼后面,去她家做“客”。

    下街穿林翻王家垭口,二姐常带我走小路。小路直接穿过田地几乎笔直地到达家门口,比弯弯绕的公路要近很多。初春的时候麦田边常常有折耳根冒出紫红的芽芽,我要去扯,二姐撇撇嘴像她亲爹那样洒出一串笑声,银铃般叮叮当当回荡在土地边。她说回家去地里的边边角角,顺便就是一背篓。于是我的不上学的周末,就跟着二姐和她的家人,去周加盖罗彩霞(我的小学同学)家门口的旱田里挖折耳根扯草放牛放猪;跟三姐去后山的青冈林里用铁锄敲干疙蔸(枯树桩)来做冬夜里的柴火;跟三姐和瓶子轮流挂在木头架子上推石磨磨苞谷面喂人养猪;跟瓶子去园子里刨白雪压着的大白菜和掩埋在雪地里的红白萝卜;有时候也流着口水看幺妹赖在伯娘(自然也是二姐的妈)怀里撒娇。有时候我也想撒娇,伯娘有时候依着我,有时候杏眼里流转着捉摸不透的微笑。有时候二姐会单单带了我,提着衣服背篼,背着比我的身高还长的堰桶(装水的水桶)),去沟里的水井边,洗涮我们的和她家的衣服,然后把洗干净拧了水的衣服背回家晾晒,再一次次舀了泉水,有节奏地扭着柔软的腰肢将水背回家,倒在水缸里,直到装满水缸为止。直到如今,我的眼前仍然有那幽深的山谷、幽暗的水井和潺潺的溪流,但完全不记得二姐和我说过什么,不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流光里,她是否辛苦和寂寞。

    因为劳动和食物分配的不均,也因为强行入住的罪恶和势单力薄的抗争,打架是我在贺家姐妹中争夺权利的主要方式。隐约记得二姐家曾有过一个贺家老宅过继来的弟弟,叫伟——瘦而怯懦安静的伟,似乎与我同班——大约就是因为这些战争,也可能是因为他太瘦,没过多久听说他就独自回盖上的老宅,不再做二姐家的香火继承人。不知道为什么记得他——难道是因为二年级时候的老师是秦妹的二姐?我竟然还记得年轻的秦老师圆圆的脸蛋,短短卷曲的头发,微微上扬的嘴角,热切的笑,和那星火般明亮的眼睛……

    好像是伟回老家后不久,二姐家的大姐出嫁了,嫁到赵家湾学校庄园外的赵家。似乎没过多久,二姐就毕业了,不再上学。然而二姐还是经常来谢家坝赶场,甚至不赶场的时候也带些新掐的热白菜、带着小花的四季豆、手指大的豌豆荚或者是年节里刚割下来的新鲜猪肉……

    不记得这是星期几,但一定是赶场天。走廊的栏杆已经从额头降到了胸前,我踮着脚在栏杆上浮上浮下,渴望看得高一点,看到围墙外的水田以外的辽远。

    伯娘嫩白的圆脸上带着那种令我捉摸不透的笑,问我那个黄泥堡来的小伙子配不配得上二姐——二姐要出嫁啦?我似乎有些酸楚又热切地好奇着嫁娶之类的好事,叽叽喳喳地询问和评论着那个我见过一面的壮实的汉子。伯娘盯着我看,笑着,让我有点发毛,我假装耿直地点点头,说那个哥哥还可以,不过还是要让二姐自己来决定要不要娶他……我不记得我亲爹说过啥,只记得那个时刻的栏杆、水田和伯娘神秘的笑……

    我也不记得二姐的婚礼,好像我根本就没有参加。我记得一些零星的画面,是二姐和姐夫背着猪脚和鸡蛋糍粑,搭了苍岭开往酉阳的班车,又走了很远的山路,来黄家拜年的画面。零星地记得老家里年节的热闹,记得我娘的冷言冷语和对这个干女儿的爱理不理。娘是有道理的——认干女儿是个大事!虽然她的半边户身份在黄家和冉家(娘的娘家)的寨子上都让许多女人羡慕,但劳苦和并不富有都让她认为多个别人家的女儿完全是多个负担,所以,尽管她也知道二姐无怨无悔地帮我和我亲爹洗着脏衣服,知道贺伯娘家收养着常常无人照管的我,知道二姐喊她“妈”的热切,知道二姐娶了姐夫回家,没有娘家可回的苦楚……但她总觉得二姐对着我的亲爹喊那一声“diadia”(读一声,土家语“爸爸”的意思)喊得太过生动和娇艳……所以我的亲娘,她是拒绝的。

    我曾在许多追随娘亲去沟沟坎坎或刺巴隆的时刻听到过她的埋怨和叹息。大约她是自责的,但也坚决地维护着她的领土,和她唯一的女儿的领域。

    然而,我娘管不着远处的我的爹,我爹骄傲地享受着二姐虔诚和谦卑的热情,享受二姐的懂事和孝顺。父亲依然经常和带着猎枪打斑鸠野兔的表哥接受二姐家的邀请,去吃饭喝酒吃肉。有时候带我,有时候不带我。

    大约是二姐结婚后,我应该也上了初中。我们家分到了围墙下一排新修的厨房中对着宿舍房门的那一间。父亲在或不在的日子,我都可以烧熟简单的饭菜,还学会了割下一块白色的腊肉作为炒菜的油。我和我的新同学会在星期六下午或者星期天背着满满一背篼脏衣服踩着满地被被风吹落的小柿子,沿着公路过油榨房,过当门坡的天坑,打望着大塘水和苍蒲盖,去太河的堰渠边,洗厚厚薄薄的衣服和大大小小的床单。从此怀姐和香香成为我新追逐的对象。二姐,也来得越来越少了。二姐的消息,我只能在父亲和表哥的花生米白酒以及他们头上弥漫的烟雾中闪闪烁烁地获得。

    二姐像她那能干的妈妈过去那样,成为贺家在青嘎湾的新一代掌门人。三姐开始在烟草站当收购员,瓶子和幺妹已经不在我的视野中,恩怨两释。见过一次二姐,她的粉红娇嫩的脸上依然泛着热切温暖的笑,她的声音依旧爽朗而欢乐,她的柔软的腰肢依然灵活和健美,她的齐腰的长发依旧结成粗大的长辫子……但是二姐的言语里多出一些疲倦:三姐的嫁妆、瓶子和幺妹的学费、伯娘对于幺妹的宠溺,她新修的房子,初为人母的忙乱,姐夫会赚钱但也会打牌输钱的隐忧……但是二姐依然美丽,依然在尘世的烟火里做我梦中的仙女……

    (三)梦

    大约是一个春天的星期六,我和几个女同学沿着石子公路遥望大河口、板凳岩和平安,看见平安如一湖花海,不知不觉就走过了青嘎湾,看见二姐家老屋下的新砖房替代了当年的无花果和樱桃树。老房子厢房前面的老墨李树还在。二姐不在家,她的孩子们也并没有出现在老屋或新房的前后。院坝里静悄悄的,鸡和猪都不见踪影。伯娘的身影在老屋的阶沿上伛偻着摸索什么。伯娘老了,完全是个老人。那好像是我最后一次最近地看到二姐家的房子……也可能我记错了,混淆了一些画面和场景。

    都说历史并没有真相,无论发生过什么,一切都不过是我的世界里孤独的心路历程。所以,也许是我按照自己的心愿,重组了某些场景。

    我应该是在马路上喊了伯娘的,她大约也是招呼我进屋了的。然而我一定是真实地做了一回客人,客气地拒绝了她让我进屋歇脚喝水的邀请。伯娘大约有些怅然,同行的伙伴一定也觉得我很知书达理,然而只有我的心里知道,是我自己确实确实没有勇气再踏上这个阶沿和门槛,去重逢这座房子里热乎乎的欢声笑语和那些躲在旮旮角角里的羞惭。

    我以为我不再打扰和索取,就把一切都还给了她们,一切就归于平静——然而,差不多是在我认识荣格又学习心理剧之后,她们才终于离开我做了三十多年的梦,不再与我的伤心恐惧夜夜纠缠。

    与我纠缠不肯离开的,还有赵家湾小学两个吊脚楼厢房之间青石砌成的戏楼台。那个台上,总有那个令人仰慕的美丽的学姐杨柳。

    纠缠最深和久远的是中学的操场、教工宿舍楼的家。那栋楼房多少次在梦里做戏,多少次即将倾倒或者轰然倒塌,而我看着它摇晃却嵌在其中,无处奔逃。它们与秀气的山兰、红紫的杜鹃、田埂上的酸榨梗、绿色的茶泡甚至黑红的桑葚一起,与搬了家的秦妹、走了的姜二姐和丽群、精灵古怪的刘二妹、聪明的张家兄弟一起,与紫色醉人的泡桐花、盘旋的梭罗和埋在树根下的麻雀、鸡仔一起……在我漂泊的岁月里深入我的发丝,深入每一夜的梦中,无数次重组幻化翻滚不息……

    直到我遇见易术心理剧,在龚鉥犀利而深邃的目光里从重庆的两路口到苏州的平江路,黑夜里的痛苦和迷茫,被希望的星光点燃;直到我遇见明威的心理剧场,从昆明的奔雷室到四川三台的外滩花园,在一次次生命的演出中,在一次次与空椅子的神奇对话中,一幕幕雕塑的呈现,一幕幕悲苦与欢愉终于组合成爱的光芒,抚慰着那个孤独失落的自己。当我在詹妮佛的拥抱里遇见维吉尼亚·萨提亚——三十多年的漂泊和跋涉,那些奔逐恐惧的梦终于平静和安稳下来,每一样物件,按照历史和心愿,如元神归位。我终于能穿越时空看见悲苦和爱接纳悲苦和爱,成为真正的女儿,真正的母亲,真正的妻,真正的自己…

    大约是2014年,我和香姐带着我们各自的小仙女一起,坐国强哥的专车从黔江回秋风田。车过双泉,温柔而善解人意的大哥减了速,慢慢滑行通过我曾奔跑和跌倒过的这片土地。我在陌生而拥挤的房屋中努力辨别二姐她们家的标志。好像有看到伯娘的身影。二姐仍然不在家。国强哥哥认识我开客车的二姐夫,还说她们早就已经把新房子修到烟草站那条街上去了,并在几分钟后指给我看她们的新屋——青嘎湾到谢家坝竟然只需要四五分钟的车程!烟草站公路两边的房子竟然这么拥挤!苍岭小学竟然搬到了王家垭口大宝山的半山腰!三姐不但嫁给了我的赵姓初中同学,姓赵的初中同学还买回了那座小学——赵氏庄园!

    但是我没见着二姐。

    我们带着孩子去拜访了昔日严肃的班主任如今已是校长的王老师和师娘(我其实只习惯喊她张孃孃)。偶遇了另一位宽容过我的语文王老师——爱过我的语文老师张妈妈去县城很多年了,而且还做了威严又温婉的校长。

    我住过的楼果然是彻底不见了,那个位置,成了操场更宽阔和气派的舞台。我栽在宿舍楼下的梭罗,被我用热水浇许多次都没烫死的梭罗自然也不在了——那个空间也成了舞台的部分。围墙外同桌过的李静家的房子还在!我抠过树瘤的泡桐不见了,看了夜场电影回来看到磷火飘过的乒乓台不见了……食堂还在原来的地方,但是已经高大光鲜和亮堂。据说食堂的大水管的自来水已经不再是青山岩下来的泉水了,而是太河舒怀她们家上面的冞岩沟的泉眼,被炸开个口子,从此日日夜夜不眠不休,供给学校的家家户户,供给越来越繁荣的整个苍岭镇上的百姓。即使我递过去粗粮饭票也依然盛给我大半米饭小半苞谷面的食堂叔叔们果然完全不见踪影。我的那些童年的伙伴中,只有庞叔叔王叔叔的儿子留在了学校,表哥的给我吐过口水的女儿华容嫁去了六盘水、儿子友谊落户成都……

    这里,当然也寻不见我咫尺外却隔着墙的二姐。

    ……

    正月底,是我亲爹古稀前的生日。可能是害怕儿女不在跟前的荒凉,可能是害怕别人的质疑询问,也可能是心眼终于活泛了,亲爹带着我亲娘去桃花源糊里糊涂自助游了半天,最后被小何小霞领回家整得热热闹闹的。夜里忍不住打了电话,像我一样没心没肺不懂得宽慰人的亲爹,享受着小霞家满屋子的温情却说明天就要回家去等二姐来拜生。听他说话,我明白了为啥我收到小霞寄来的超出预期的家乡的山货时,我顷刻间崩塌的不安混乱和直白的嗔怪。是的,我的血液里依然流淌着爹娘的恐惧和不安,流淌着他们的卑微……也流淌着属于我的莫名的勇敢……

    又过几日询问,二姐和姐夫果然来了,还带来三姐。电话里,姐夫的声音没变,二姐的声音也一点都没有变——那样热切的爽朗,让人愿意即刻应承她,去她的房子里喝酒吃肉闲耍——无法想象,年过半百的二姐,模样是不是与声音一样不变呢?!

    二姐把电话转给我亲爹的时候,我听见她喊了一声“dia”——依旧娇憨惊艳的亲昵。真是“长齐天高,都还是爹娘盘里的豆芽菜呢!”不知我那一旁忙着炒菜的亲娘此刻心里是醉还是累。不用再考虑二姐的嫁妆,娘亲,您也可以考虑从了我二姐罢!千里之外,惟有您的没有血缘的子女绕膝如小何、小霞,还有香姐、三毛、大哥……和二姐她们呢!

    我答应二姐,下次回乡,一定去她家,一定去见我的二姐。也期待瓶子和幺妹在苍岭以外的异乡安宁快乐……

    2018.3.24于三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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