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胥永强
纬度越高的地带，冬季越漫长难熬。我的家乡天水秦安，大致位于中国地图的几何中心，纬度不算很高。即使如此，那些关于小时候冬季生活的往事，也不想再次回忆——干燥、寒冷的空气中西北风呼啸，很多小孩手脚冻伤，咳嗽很难痊愈。寒冷的日子里，室外的人最渴望在晴天的日子里“晒太阳”。不过北方的桔子很甜，南方的桔子充满酸涩味。
记得上小学时，语文教科书里有篇难忘的课文——《伏尔加河上的纤夫》，课文前配着一幅油画，这大概就是我对俄罗斯这片广袤大地和复杂民族构成的国度所了解的最初印象。
俄罗斯冬季里。白雪皑皑、一望无垠的原野上，倾斜的阳光就像月光，似乎没有温暖，积雪在阳光下反射出晶莹的寒光。连绵不断的森林、草地、西伯利亚旷野，北极熊忍饥挨饿，艰难地寻找食物。西伯利亚狼也在雪地里捕食。少数民族猎人和鞑靼人带着几条猎狗、背上猎枪，真皮靴子在雪地里发出“咯咯”的响声，他们认真地观察着雪地里的野兽足迹。这里的人穿着皮衣或棉袄，包裹严实，睫毛结着厚厚的白霜。流放犯人和政治犯人在这里长年累月地辛苦工作。他们中很多人渴望着在这漫长的冬季里幸运地死去，早点摆脱命运奴役下的身体在艰辛劳作下饱受的折磨和苦难。朝鲜籍劳工在人迹罕至的松树林中伐木，林场的周围空气压抑，零星看到戒备森严的巡逻士兵。在一些特殊的时代里，哥萨克人、鞑靼人、车臣人、尤其是高加索地区的少数民族男人，经常有人像野狗和野兽一般，看到漂亮的俄罗斯女人，会发疯似地勇敢和粗鲁，一有机会，他们会把俄罗斯女人据为己有，蹂躏，在罪中之乐中享受着满足和占有的欢乐。
长度惊人的铁路线贯穿东西，绵亘在广袤大地上。大量的人口和物资不断地在铁路沿线集散。奥斯特洛夫斯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苏联卫国战争中的一幕幕似乎就在眼前：寒冷的冬季，工人在修铁路。伤寒爆发了，很多人死去。无数英勇无畏的乌克兰青年男女，扛着枪唱着高亢、嘹亮的战歌奔赴前线。在基辅、第聂伯河及其他地方，诞生着数不胜数的催人泪下的故事。保尔•柯察金、冬妮娅、朱赫来、谢廖沙、阿尔焦母、瓦利亚、丽达……一个个无比熟悉的名字，一段段感人的岁月和故事。那些大理石一般坚强的生命和他们的爱情、亲情、战友情在枪口下、绞刑架上、病魔中挣扎着进入沉寂。无情的泥土中，灵魂发出哀嚎，打破了死寂弥漫的天空。
大地西南，是俄罗斯的母亲河——伏尔加河。河流两岸工业发达、商业兴盛、水运繁忙、一座座城市迅速崛起，这里诞生了很多俄罗斯的梦想和美丽神话。而遥远的东方，也有一个无限美丽的俄罗斯东方明珠——海参崴。
历史上的俄罗斯从沙皇时代起，几乎没有停止过对外族野性扩张的脚步。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孔庆东说：俄罗斯的疆土在很短的时期内扩大超过100倍。那片土地上自古以来充满野性、征战、民族矛盾、很多地方的人很长时间以来甚至民智未开，直到沙皇时代结束后，俄罗斯人的生活水平和社会秩序开始慢慢好转。高尔基在著名三部曲《童年 在人间 我的大学》里很生动地再现了沙皇统治下的俄罗斯底层社会人民的生存状态：高尔基的外祖父和两个舅舅极度自私、贪婪、势利。高尔基很小的时候父亲死了，母亲患肺病，母亲改嫁了一次。高尔基在外祖父家里度过了异常痛苦的童年，挨过无数次毒打。高尔基的一个舅舅竟然把自己的妻子毒打致死，在高尔基外祖父染坊干活的孤儿小茨冈受高尔基舅舅的逼迫背起沉重的十字架去高尔基舅妈墓地时，被沉重的十字架活活压死。开染坊的高尔基外祖父残酷剥削、压榨工人，唯利是图，经常毒打高尔基外祖母和高尔基。后来高尔基的母亲因肺病去世，高尔基当时十二岁。高尔基母亲刚刚去后两三天，高尔基外祖父就对高尔基说：“你不是一枚奖牌，我无法把你戴在我的脖子上，你去到人间混饭去吧！”于是高尔基到人间去了。这是发生在俄罗斯下诺夫哥罗德的故事，其实在俄罗斯的历史上到处都有类似故事。
因为地理原因造成的寒冷，历史上的俄罗斯民族喜欢喝酒，尤其喜欢高烈度的伏特加酒，可能是为了驱寒吧！这个民族也很能歌善舞、喜欢娱乐、芭蕾舞艺术享誉世界。每年有很多人因为酗酒死亡，酒喝多了容易出车祸或打架，出事后也容易死人。俄罗斯历史上的很多战争是有客观原因的。如车臣战争、高加索地区的动荡和战乱、苏联卫国战争、和鞑靼人、哥萨克人之间的冲突、日俄战争、入侵阿富汗战争等等。今天的俄罗斯人为了国家安全，在经济长期萎靡不振，轻工业落后且生活用品不能完全自给的情况下，仍然不遗余力地拥有并保持着世界上最大规模的核武库和高度发达的重工业、航空航天技术和高等教育体系。
普希金，一个闻名世界的俄罗斯伟大诗人。被俄罗斯人亲切地比喻为俄罗斯的太阳，他的光辉几乎照亮了俄罗斯大地，可惜后来普希金的漂亮妻子被一个军官不断调戏，沙皇也屡次挑拨普希金和魁梧的情敌军官公开格斗。普希金至少和这个让他恨之入骨的情敌军官格斗了两次，最后普希金在格斗中死在情敌军官的手下。俄罗斯人听到伟大诗人普希金死亡的消息，哭泣地说：“俄罗斯的太阳陨落了”。可见普希金在俄罗斯人心目中的地位是如此高大。俄罗斯的女人数量远远高于男人。历史上，这是个既压抑又开放的民族，不可否认，俄罗斯历史上妓女的数量不少，这又体现出俄罗斯人开放的一面。极端的寒冷、好斗、战争、伏特加烈酒、性、民族性格交结到一起，无情地摧残着俄罗斯人的生命，平均寿命一直处于世界较低水平。不过俄罗斯民族是个充满幸福和快乐的民族，人和人之间经常愉快地开玩笑，有时候甚至把说脏话也当做个性和口头禅，甚至在开玩笑的时候顺便连自己敬畏的上帝也不忘揶揄一下。
沙皇时代实行的农奴制跟不上时代发展的脚步，严重阻碍了俄罗斯社会的全面发展，造成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劳动人民非常贫困，很多人在孤寂，辛勤劳作的一生中看不到幸福的希望而死去。后来发生了俄罗斯革命，沙皇被苏联取代，苏联的第一代领导人几乎大部分是犹太人，国家建立初期的苏联各项事业蒸蒸日上，各方面都良性发展。可是历史总有属于自己的前进步伐和轨迹。当这种力量和方向无法持续时，昔日引以为傲的辉煌就像倒塌的大厦一样瞬间毁灭。为苏联的建立立下了巨大功劳的大批犹太人后来离开了解体的苏联，去了美国和以色列。
丰富的资源会让人民丧失危机感，民族的复杂和众多又导致缺乏向心力和团结。不管怎样，在俄罗斯这片土地上，即使再黑暗绝望的年代，总有一种异常伟大的灵魂和强大的力量在带领着这个国家前行的脚步。这种灵魂和力量来自西方，那些最迷人的故事和童话，把深藏在人性里沉寂数千年的最美好的一面彻底激发和解放了出来。就像高尔基的闪耀着人性光辉、充满爱心和无比虔诚、慈爱又充满怜悯、有普世情怀的让人尊敬的外祖母一般。一千年来，俄罗斯大量世界级著名作家，思想家，如陀思妥耶夫斯基、果戈里、托尔斯泰等，无不从这种灵魂和力量中看到了未来的希望，看到了民族的希望和黑暗的世界中，残忍的环境中仍然无法泯灭的美丽的人性、尊严、人的价值和自由。
俄罗斯人是热爱读书的民族，俄罗斯民族是受益于宗教的幸运的民族。宗教和文化的统一让广袤大地上离散的生命和能量得以重新聚集，涣散的人心重新团结，浪费的资源重新利用，走过的弯路重新在思考中决定未来的方向。
这是无数民族恪守着的一片既无比神圣富饶又无比寒冷孤独的土地。因为有强大的文化力量和灵魂的统一，俄罗斯的未来是充满希望的，虽然政治环境不好，经济也萎靡不振，但是它的野性给了它征服敌人的力量，没有人能轻易欺负它。当它的文化把自己的命运和人类共同体命运联系在一起时，一切不再是矛盾的，而是既独立又包容的。虽然大部分土地位居亚洲，文化和人口却紧挨欧洲，虽然是基督教文化但是又有自己相对独立的一面，恪守着东方正教会的传统和西方和平共处。
无论这个广袤的国家是分散还是统一，资源在、土地在、人口在、强大的文化在、哪怕鞑靼张狂、车臣嚣张、民族分子骚扰、俄罗斯仍然伟大，因为它的强大深深地刻在文化基因里，强大在永恒的托尔斯泰主义里，强大在一千年来伟大宗教的影响里。爱读书，有伟大信仰的俄罗斯人注定会受益于对文化的重视。
如果说普希金死了，意味着俄罗斯的太阳从此陨落了。那么，东正教自从传入俄罗斯，在那个普希金还未出生的遥远的时代，永远的太阳已经照在了广袤无垠的俄罗斯大地上。
那片土地上，冬季依然寒冷。冬季过去，春天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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