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蒋韵老师文字的喜爱由来已久。初读她的文字,是在2007年发行的《收获》杂志上,其中刊载了她与其先生李锐老师合著的小说《人间》。这是一部对中国民间传说《白蛇传》重新进行整合与演绎的作品,不仅重述了完整的故事脉络,更颠覆了读者对于神话的认知。读罢不禁深深折服于作者的文字功底和讲故事的功力,百读不厌又耐人寻味。正应了那句:“展卷微有汗出,再读潸然泪下。”
时隔经年,再次读到蒋韵老师所著长篇非虚构文学作品《北方厨房》。这不仅是一部家族烹饪史,更是以开封、太原、香港等城市为纽带,将奶奶、母亲、“我”,一个家族三代女性的主厨食谱与年代经历以家族传承的形式串联起来。
我们说,一个人关于味蕾的记忆总是深刻的,书中收录了大量与年代记忆有关的食材与小吃。诸如在作者儿时,奶奶费尽心思做的各种肉糜粥、炸虾饼、拇指肚大的小饺子;困难时期养活了一家人的不烂子;炒得香脆的饱满葵花子;日常食用的开封特色面食“蒸菜蟒”和“炸菜角”;咸香微甜的猪油肉丁馒头以及深受母亲喜爱的西餐土豆沙拉等,一道道自带年代特色的食物无疑是令人感怀的,流露出满满的对于奶奶和母亲的深切怀念。
此外,在笔者看来,本书最令人感动的应是那些与美食或有关或无关的记忆。所谓记忆,怀念的无外乎记忆里的人。无论是爱吃“我”家饺子、骨子里文艺至死的北京人徐叔叔,还是能做出最好吃的炸酱面,却痛失爱女的万叔叔和吕姨,抑或烧得一手好菜、还会做衣服赠予“我”的尤老师,属于TA们的记忆总是温暖的。正所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许是与多年来养成的睡前喝红酒的习惯有关,笔者向来醉心于葡萄酒文化研究。书中关于葡萄酒虽着墨不多,却意味深长,足以令人对这种颇具地域特色的清徐葡萄酒兴味盎然。
西汉建元二年,张骞通西域带回了珍贵的葡萄种子。从此,中原腹地的古代人也能够如同西域人一样享用美味的葡萄酒。 《荷马史诗》记录了最早出现葡萄酒的神话传说,古希腊人更是将葡萄酒视为人类智慧的源泉,至高无上的美好象征。
在蒋韵老师看来,最早将葡萄种子带回中原的汉代王姓商人应是一个生性浪漫之人。跋涉千山万水、穿越戈壁荒漠,一路小心翼翼呵护着娇嫩的幼苗,怎会只是利益的驱使和商人的天性所致?
许是时代不同、许是地域隔阂,笔者未曾有幸一品古法酿造的清徐葡萄酒的滋味。但不难想象,那些三五成群对着一盘拍黄瓜、姜醋皮蛋、拌白菜心、煮方便面便能当浮一大白的文道中人在一起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他们心中该有着怎样对文学赤诚的热爱?而这份热爱在当下人心浮躁、金钱至上的时代,对于我们又有着怎样的启示?
时下有句比较矫情的话:“唯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随着年岁渐长,那些与爱有关的美食早已渐行渐远,很多东西再不复当初的惊艳,一如记忆中那些初见的人。或许,有很多东西,它们滋味的巅峰,只存在于那些再也回不去的回忆之中。
读罢全书,令笔者最为感触或者说感动的,并非字里行间作者对于诸般美食那种细致入微的深刻描写,而是那个特殊年代里,人与人之间特有的人情味和作者对于生活的体察认知兼之那始终不曾磨灭的热爱。行文至此,怀念记忆中那些与美食无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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