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妹”,果然是这样,这简直都成了沈乐的标志了,“你在吗?”声音听起来有点微弱,然后是沈乐的两声咳嗽,还没有完全咳出来声音就终止了。程筱染一下子有点担心,“他是不是病了”,她想。
“我在呢”她说,“你怎么了?听……”她想接着说一句,听起来不是很舒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忍住了。
“你是想说我听起来不是很舒服吗?小妹妹,我是,我病了。”
时隔多年之后,程筱染和沈乐在那个晚风清凉的夜晚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是觉得沈乐像个孤独的孩子,天黑了又亮,沈乐手里的烟一阵一阵把烟雾送过来散在程筱染的脸上,眼中的泪也就有了掉下来的由头。可是五年前的程筱染并不知道她接下来做的事会怎么样在两个人之间起化学反应。就像蝴蝶轻轻扇动翅膀的时候,也并不知道在千万里的宇宙之外,飓风已经席卷历史,把一切变得面目全非。
“你生病了吗?你听起来很虚弱,你怎么了?”程筱染的手在发抖,她一下子以为沈乐好像下一秒钟就会死去一样,耳机的一只线掉在了床下,随着她抖动的手发出轻微刮擦地板的声响,那个夜晚太安静了。如果不是那么安静的夜晚,也许程筱染的心不会通过这件小事告诉她,她成年以后的第一次心动的信号。
“我的身上起了很多红红的痘痘,我在发烧。”
十一点钟,如果现在给朋友打电话,让朋友再给做医生的妈妈打电话,会不会太晚。可是不打,沈乐没办法查清生病原因,买不到药,会不会死。那时候的程筱染就是这么幼稚,死是重大的,发烧的沈乐作为体格健壮的男生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死。可是对程筱染来说,爸爸昨天还在给她发着信息,提醒她如果有男孩子追,可以不用那么快拒绝,去试一试。第二天却自己一个人走了,没有告诉她该怎么去接受爱,该怎么去爱人。所以,死是正常而非常有大概率发生的,在五年前的她看来,她已经不能接受任何一个她关心的,她看重的人从身边离开了。
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犹豫想完,她拨通了同学的电话。谢天谢地,同学还没有睡,而且刚刚和妈妈挂了电话。程筱染把沈乐发给她的胳膊上的疹子的照片发给同学,又详细问了沈乐症状,由同学的妈妈电话给沈乐开了药方。然后程筱染几乎是催促地让他去买了药,催促他倒水,吃药。甚至那一刻她恨不得能够飞过去跑到她身边。等做完了这一切,程筱染躺在床上的时候,呼吸还是在急促地翕张,但是她脑袋非常清醒又明朗地告诉自己,她喜欢上沈乐了?
有人说,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产生了怜悯,那她就完了。五年前的她并不知道,原来在关于爱的结构元素里,还有一种是心疼是怜悯。至少在那一刻,程筱染确定自己心疼这个远在天边,在孤独的夜晚发着烧无助又脆弱的男孩。
从那一天之后,她和沈乐之间的关系从原来的有意接近,变成了明目张胆的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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