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场

恒星照常升起，照常挂在天空中，我在密封舱外坐着，十三胎只活了一胎。本来就是按个按钮的事情，我还是搞砸了，我是个废物。

城市不需要废物，所以我在荒芜人烟的边远行星上。外面的土表上没有空气，却还是会刮风，碎石砸在有机玻璃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它蜷在我怀里。淡紫色的眼睛里散发着恐惧的光，我擦了擦它湿漉漉的毛发，或许，一只也可以的吧。

整个建筑除了培育室，就只剩下我的小屋，为了保证能源供应，或者说，为了压榨最后的成本，建筑里只有二十多度的常温，所以走的时候我应该买个电暖炉的。但我最后还是忘记了，可见我无论在哪里，都只能是个废物。

硬板床上铺着一层棉垫，靠近窗边的桌子上摆着两个本子，本来想记些日记的，只不过现在两个本子还是空的。床旁边放着十七本漫画，我把他们藏在了箱子底部，或许被查出来了对方没有管，或许，是对方根本不在乎。

思绪飘回，看向我面前的它，它是新出生的生命，而我的职责，就是照顾好它。

我用自己的浴巾把它擦干，毕竟那只是些生理盐水而已。它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我。淡紫色的瞳孔，那样的让人沉迷。

我没有把它养在培育室，与其自己一个人，不如有东西来陪自己。

我想抱着它，只是我的温度对于它来说太高了，它把我踢开了。

现在我似乎不再需要像一开始那样每天按时起床了，只需要等它叫我就好。它饿了，自然会醒的。那时它还很小只，就躺在我旁边，我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感情睡在它的旁边。那些日子的晚上，总是睡得很安稳。

它平时也不会干什么，只是卧在我身旁，我在床上看漫画，它在旁边看我看漫画。等到它饿了，我会给它分我的三明治，因为我不想动，当人懒惰时，培育室的草料库之间的十几米距离也显得那么遥远。

它吃那么一点是饱不了的，我终归还是要给它取。但它很听话，会等我看完，虽然我已经看了很多遍。

我开始写日记，记录它每天的变化，哪天掉毛，哪天长角，我乐此不疲的记着，看着它的每一点变化。

直到那一天，我的漫画看了一半了。那是个英雄保卫地球的老套故事，主角开着巨大的机甲，与外星人战斗。在故事的中间，男二突然闯进了男主的生活，他们成了好友，直到那一卷的最后，男二告诉男主，自己是外星人。夕阳的余晖下，男主开着机甲，在几秒的沉默之后把男二捏成了一堆番茄汁。

我不知道现实中会不会真的有那么几秒，或许这是男二的想象，或许是男主的犹豫，总觉得这里有些什么，但我读不出。

这页少见了用了彩图，男主坐在机甲上，看着下落的夕阳。

它把头探了过来，我递了过去。它发狂了，我应该记得的，它不能看见橙色。

它在四处乱撞，我抱着它，但现在的它太大了，我按不住的。只是随着它到处撞着，我似乎能听见我骨骼发出的喀嚓声。最后我们栽进了草料库，它躺在草堆上，我握着它的一个角，那是刚刚撞断的。

我和它躺在草堆上喘着气，突如其来的巨大的声响几乎撕裂鼓膜，草料库的门突然关闭，微红的灯光亮起说明着情况的紧急。

一天后门才打开，修理机器人说，似乎是有什么撞上了养殖室。这是间糟糕的事情，但是似乎也让我有了只交一只的理由。

它长得比我预想的要快，几乎只是一瞬间的样子，我的两本笔记本已经全部记完了。我看着它，它看着我。接收仓到了对接到了舱门，我只需要把它赶进去就好。我的手在抖，我不能阻止，因为这是我应该干的。

看着它走进去，门关上，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我的养殖任务完成，肉畜的养殖任务。

我还是躺在床上，翻到了漫画的最后一本，那本的一角被它咬了一口。书没有坏，只咬掉了最后一页的一角。我记得，那是结局，主人公死了，装在金属的棺材里，在宇宙里飘着。。。

几天后我收到一盒肉，我不知道是不是它的，只是涮了锅子。辣椒放的似乎太多了，一直在流眼泪，止不住。。。

孤独的夜晚，是什么在陪伴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