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离家久了,便会常忆家中琐事。也许正印证了那句话:男儿不可一日不思家,但不可一日恋家。想必古往今来,纵然生活方式和外部世界早已迥然不同,然而肉体之内的那颗心却总是相似或相近的。看不见的东西往往带着神秘、抽象、只可意会等模糊概念,唯有当我的心开始因家而抖动时,我才会仔细去思考一些具体的事物,以祈求获得最为真实的感受。
于此,我常思家中的母亲和母亲的家常菜。
干净的灶台上,码放着葱,姜,蒜,西红柿,油,盐,味精,花椒,辣椒,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调味品。母亲系着白色的围裙站在煤气灶旁,掌控着锅中的食物,随着时间的变化翻炒,放佐料,出锅。每一道程序看似那么简单,却又在简单中蕴含了一种不可企及的智慧——时而大火,时而中火,时而文火。每一个步骤都十分讲究,不然盘中的食物就要变味。
不大一会,圆桌上就摆满了母亲精心置备的一桌饭菜。打小起,我们就在母亲的精心呵护下成长,直到家中最小的弟弟的个头都高过母亲,而母亲的鬓角也平添了些许白发。
生长在农村的我,我们的世界里只有一条河水,几块田地,一个藏着很多鸟窝的沙树林••••••我的母亲用她的智慧把简单的食材加工成桌上的美味,而且记忆中的菜肴每天都在母亲的安排下变化着花样,让我们惊叹至极。如今每每想起过去的时光,仿佛那里是一段短暂而幸福的修行。
生活的可贵之处,往往因其来源于真实。这一点好比母亲炒的家常菜,食材要么是自己亲手栽种的,要么是自己亲手喂养的,要么是在乡场上或农贸市场里同菜贩讨价还价后买来的。这之间的过程有一种难以名状的艰辛。因此,母亲的家常菜里总是充满着本真和坚毅的品格,而正是这味道伴随和鼓励着我们走到今天。
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稳定状态下,有时,我会怀念那时候的生活哲学。
每天傍晚,一家人围坐在一张陈旧的八仙桌旁吃饭,四条长凳,一人或两两各坐一方,桌上有辣椒炒折耳根,烩四季豆,素瓜豆,酸菜,当然必不可少的还有一大碗用猪油煮的“土豆轮”,因土豆切得圆且厚,故被乡人唤作“土豆轮”。盘中的折耳根是在家对面的田埂上挖来的,用镰刀轻轻穿过田埂上的裂缝,小心翼翼地顺着折耳根的长势,把它揪出来,中途稍一不留心,它便断在那里,令人为之叹息;瓜是从种在围墙外的那片小空地上摘来的,绿莹莹的外表上还冒着透亮的小水滴;从苞谷地里用背篓背回来的是嫩豇豆;而四季豆则如同今天厨房里的袋装米;农村每家每户都备着几十斤的四季豆,作为平时的主菜。
时间最擅长在人们的生活里打上烙印,同时也最容易把那些当下看似习以为常的而往后看似珍贵无比的东西偷走。在过去的一日三餐中,我所领会到的更多是一种自给自足,悠然自得的意境。
我是在上高中之后关注母亲炒菜的。灶台上摆着简单的调味品,切菜板上也安放着整理好的食材,一切只等母亲的调遣,先把油倒入锅中,再放蒜瓣出味,紧接着放辣椒,再放食材,翻炒,调控火候,放盐、味精、花椒,待入味后,关火,起锅倒入盘子,一道地道的家常菜应声而出。如此反复几次,便有了满满一桌菜肴。
纵使岁月更迭,但饭桌上的亲情和母亲的家常菜已是人生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早就融入血液和安放于心灵深处,历久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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