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的大仙老弟儿呀,出门儿难踢头三脚…知道不,由于当时我出行得仓促,我辗转省内几地到皖阜车站的时候,已是当天下午的四五点钟了,夕阳已西下,先是忙着买了一张去宁海的直通票,就提包上了二楼侯车室,见行人匆匆,各携行囊,人头躜动,摩肩接踵,就诚慌诚恐地询问挨身儿的人,是要哪儿的,一连问了三五铺儿人,可都不同路,又问了一起儿三个结伴而行的青年,他们说是去宁海的,还反问我,妳若也和我们仨儿同道儿,若不怕是骗妳的,那待会儿你就随我们一起上车吧。我便千恩万谢,庆幸遇到了同路人,表明不怕骗的,骗我什么又身上无啥银俩,放心着呢,再说妳们也不象H人,谁昧着良心肯干那缺德事儿,对方一听就笑逐颜开了;言谈中,一和蔼青年还补充说,一看妳就是个没出过远门儿的人,跟我老家的父亲一样,慈祥又善良。我说,是的是的,我是个地道的农人,本份老实是主要特征,第一次独自到陌生又遥远的那边去…实在给妳们添麻烦了,请多多关照!那人挥手轻轻一扬,道,前辈儿莫客气。于是,他们在侯车室排排凳子上坐哪儿,我就依靠着他们坐哪儿,他们排队检票,我也跟着他们排队检票,直到踊集而奔跑着上了火车,各自对号入座,才与仨个青年分开,此刻,不知怎么的,这空荡的心里才有了平静之感,仿佛尘埃落定,有一种似有若无的归属感,尽管那时连工作的魅影还不知在哪朵云彩缝里悠荡着哩…
可能是首发车的缘故,在车上懒散地闲坐了一个多小时,那车才哐当一声,又猛撑了一下,而后徐徐地晃动、蠕蠕地前行,此刻,四围己暮色沉沉,告别阜城,驰入一望无限的原野,忽儿,夹道又是一带涂墨的远山,横看成岭侧成峰,忽儿,又轰轰隆隆闯入长长的山洞里了,若蛇鼠游弋,那窄洞子就是人们常说的隧道那种,忽儿,又是长河湖泊一片白濛濛的水系,当然还有𠴲踏作响的各式桥梁,窗外不时闪灭着稍纵即逝的点点灯光,当然还有侧空那眨着妙眸抖俏眉的稀疏星子…除此之外,满目尽是暗黑,无边无沿儿,也许是从晨至昏一路奔泊又倒车换车的缘故,困意袭头…脑袋在椅背上一歪,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朦胧之境。
待我迷迷糊糊地醒来,发觉黎明时分的夜空里的疲惫星辰也在次第隐去,望向偏东方,那儿的天边慢慢呈现一爿鱼肚白,横亘于地平线以上,告知人们一天的来临。我问邻座的乘客,这是到哪儿啦?同道儿忙揉揉惺松的眼皮,望了望窗外,说,已进了浙地了…那不分明是钱塘江岸上影影绰绰曲曲折折的护堤么?
我婉惜地叹道,唉,这车跑得可真疾哟,竟一夜数千里…跨界数省了。
那人不以为然,撇撇嘴儿,道,还嫌快呢…要知道这是最常规的普通车,遇大小站都停的,有的能硬停上一个多小时也不动弹,算白等了,要不,早到目的地该下车了。
我就不再吱声接他的腔了。他不懂我惋惜的是什么,更不知我脑子里的所牵所掛是包涵了哪些要点。
大仙问,哥…妳坐上火车了,还有什么可惦念的?难道是走得匆忙,忘了什么没带上么?
我哑然失笑,抿一下嘴角,说,我所虑量的可能与大多数劳工兄弟们所思的不同,我是说,我一不小心在车上魇过去了,就把沿途的风景给忽视了。
大仙急道,嗨,一路都黑夜成诺样了,妳还能看到什么风景?
我说,其大致方位和轮廓应还在哪里没变化吧,比如沿途必穿越的晚清佞臣贼子李合F的故里、民果贞要所盘踞的首负即白下之城、以及众所周知的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吴越俩故都,当然还有蜚声中外的世界M都沪市了…这都是我所迫切需要用心一瞥的…可是,都逝在睡梦中,只得一一惜别了…晃若隔世,一无所获,能不令人有错失之感么?
5月16日上午11点于苏州玉出昆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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