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命运中颠沛流离

——《致命女人》中“洁德”这一角色小感

《致命女人》中三段婚姻故事，每一个故事都可圈可点，每一个主人公无论是角色、演技还是背后的性格变化，都有可大书特书之处。然而不知为何，看完电视后，最想说的，却是洁德这个角色。

洁德是因遇到前男友纠缠，被女友泰勒收留，最终成为泰勒及其丈夫埃里开放式婚姻中的“第三个人”。开始的时候，三人如同一家人一样相亲相爱，相处的还不错。洁德早上会起来给三人做早饭、收拾房间，笑容就像三月阳光一样温暖。

有一个细节令人印象深刻：洁德的前男友找到泰勒家，威胁洁德和他回去，只见洁德拿着锤子，将前男友从楼梯上直接打翻下去，导致他一条腿骨折。

当时，洁德像一只护崽子的狼，盯着前男友恶狠狠地说：“你又要来破坏我的家庭了。”说明洁德正是为了维护家庭的稳定才出手。当泰勒和丈夫闹矛盾的时候，洁德是在努力维持的；她给埃里集中注意力的药，也只是希望能够对他的创作有所帮助，这是因为她明白，泰勒和埃里的矛盾主要原因就是埃里写不出剧本，如果埃里仍然写不出剧本，那二人矛盾的进一步激化，就有可能毁灭掉这个家庭。从洁德的种种表现可以看出， 她非常渴望一个栖息之地，渴望家庭的温暖，很重视自己现在拥有的“家庭”。

洁德的这种表现很好理解。作为孤儿长大的她，从小被不同的家庭收养。在洁德看来，这些收养她的人，都是“为了获得政府的补贴”。姑且不论这是不是现实，单说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经历，对幼儿的身心成长自然是不利的。

洁德有一句，说“不用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被赶出门”，可以想来，她幼年的生活经历，给了她一种巨大的不安全感，这种不安全感，很可能是“虽然我在这个家庭里寄居着，但不知何时、不知会因为何事，自己就可能被扫地出门”，或者是“这个家是我最后的居所，我不能被赶出去，哪怕用尽任何手段”。于是，洁德会讨好泰勒或埃里，会在获得埃里“照顾她一生”的承诺后，毫不犹豫地抛弃泰勒，选择站在埃里这边。

泰勒从洁德前男友处探听到，洁德在被第三个家庭收养时，曾经“尝试勾引养父”。这件事情毕竟未经当事人的认证，可真可假，又或者是哪一方在主动也未可料定。设若此事为真，仔细想来，洁德做出这样的行为，其实也是想尝试控制住家庭中的一方，以保留自己在这个家庭永久居住的可能性。

命运对洁德来说，开头是残酷的，命运让她处于颠沛流离之中，让她从小心底有个巨大空洞，这是命运惯用的折磨人的伎俩。然而在这样残酷的手段面前，有的人选择沉沦，有的人选择振作。

在这样颠沛流离、没有归处的人生中，洁德爆发出来的能量是恐怖的。她先是被怀疑放火烧死赶自己出门的养父母，打断前男友的腿，杀死前男友，之后又谋杀埃里和泰勒。这重重罪行固然无可分辨，但其中也有值得深思之处。

当埃里和泰勒认识到洁德的可怕，要赶她出去时，洁德仿佛整个世界破碎了，她喃喃和泰勒说：“当时我本来是要去欧洲的，是你求我留下来，说你爱我，说我是这个家的一分子。”之后又质问埃里：“你承诺过我照顾我一生一世”。可见在她的心底，也是受伤的，甚至可以看到她的心头有血在流出。

第二处，是洁德对自己的爱犬“茶杯”的爱。洁德为了茶杯，宁愿去回到前男友那里声讨，之后无论去哪里，也都会带着茶杯。也许对洁德而言，这个世界处处充满了威胁，所有人都有可能背叛她、抛弃她，只有茶杯对她不离不弃，所以，也只有茶杯，是可以毫无保留去爱、去交付真心的吧。

对于洁德这个角色，我无意为之辩护，洁德的罪行累累，不容宽恕。但洁德这个人设也有其可怜之处，不能简单地用一句“精神病患者”“暴力狂”来脸谱化这个角色。如果一言以蔽之，我更愿意用“在命运中颠沛流离”这个说法来谈起这个人物。

原因无他。脸谱化一个人是容易的，而要了解她的痛苦和性格复杂之处，毕竟要复杂很多。正如下坡是容易的，上坡往往充满疲惫。然而，在山底和山顶，看到的景色，毕竟是不同的，不是么？

2019年12月15日，西安，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