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父亲一样,是一个从不爱打电话的人,一个月近两百元的话费,近两千分钟通话时长,我基本贡献给了阿土,隔三差五一聊就是好一阵子,短则十几分钟,长则一个小时,尚意犹未尽……
那天,聊着聊着,我突然对阿土说,其实从我内心讲,老曾是我目前为止,所熟悉的最为单纯的人。
我和阿土都“哈哈”的笑了,爽朗明媚。
都说成年人之间如果说对方“聪明”、“单纯”总是带有贬义,那么如今看来未免绝对。我和阿土对老曾的这段感慨,是发自内心的一种“可亲可近”的认可。
老曾做什么都有一种超乎常人的炽烈,那种没有普通人拿捏事物的“怀疑主义”,甚至会跳过循规蹈矩的“谨慎态度”去抓住机遇。你不能说这是一个优点,但也绝不能下定义这是一个缺点。因为光怪陆离的人世间,没有人敢过早、过绝对的评价任何一种人和一种境况,只要黎明的曙光一照亮,谁还记得你在黑夜中摸爬滚打的狼狈相。
人的眼睛,永远只会对刺疼它的光亮记忆深刻。
一天,如常约了老曾喝茶,老曾气冲冲的跑过来给我吐槽他的学生没有按时完成课时作业,看得出来,老曾很在意他的学生,很在意他的教学成果。一如初出茅庐时的我,每当从别人身上看到曾经自己的影子,总会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老曾吐槽人的时候,总会很严肃,剑眉倒竖,义愤填膺,眼珠子里都有一种盛怒之下的火焰,似乎都要喷出来了。
我顺手给他续了一杯茶,老曾这才连忙息怒,双手捧着杯子递了过来,微微呷了一口,轻松多了的样子。
我这才好好宽慰他,也是宽慰自己。
“老曾,无论哪行哪业,做人做事除了凭能力、凭良心以外,更要凭智慧!能力是一把双刃剑,太强容易遭来非议和嫉妒,太弱自然无法赢得关注和喝彩。譬如明明知道这样做会更好,但你面对的对象以及对象后面的一大群监护势力,他们不具备坚持和坚信的毅力,如果你再三要求,你的强大就会无形之中成为你受众眼里的强势,这显然是失智的行为。我说把自己的事情做好,除了课堂上,课堂以外任何人的任何言行举止,都不要在自己的嘴里出现,更不要妄加点评,谁又迟到了,谁让你少布置作业好早点下班,谁一次都没有督促完成教学任务,你只需要汇报给该知道的人,通知到位,一切不在你职权范围内的事儿,你不能管,不必管!”
我总觉得人生,为什么会那么奇妙。我们都是生而为人,一样降生在这个其实一样的世界,也看似做了许多相同的事情。别人背着书包读书,你也背着书包读书。别人弹钢琴、拉小提琴、学画画、上补习班……你也几乎做了完全雷同的事情,为什么二十年后的人生截然不同……这个过程你做了什么——坚持!笃信!持续连贯!将优秀变成一种习惯!还是——懈怠?怀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把借口、理由、困难贯穿你的整个学习生涯,整个最精华的青春?
优秀是有基因和种子的,这不是“遗传学”里的迷信。而是当监护人的你,一点一滴把你的言行举止渗透给另一个你,我无数次曾直言不讳的说过——好的教育不是将你的优点继承给你的孩子,而是恰如其分的规避你的缺点。
譬如你是一个歌唱家,你的孩子很可能五音不全,你没办法让他取得和你一样甚至超越你的音乐成就,但你完全可以培养他其他人生必备的优秀品质——不急不躁的温润,奋发图强的毅力,纯朴善良的人格。这会使他在未来的漫漫人生路中,受益终身。
当老师的,传道受业解惑,古人一直把“传道”放在首位,认为这个最难。而在我看来,当今社会,大道理宏伟蓝图人人张嘴就来,恰恰最基本的“疑惑”是怎么都“解不开”了。好像人人都觉得自己很懂道理,一会儿西方,一会儿东方,一会儿大言不惭中西结合,在这个人人都以为自己有“理”的时代,恰好是人人缺乏古人执着追求“理”,践行“理”、推崇“理”的时代。
乾隆皇帝有一次视察诸皇子学业,突然见诸皇子被老师责罚跪在地上背四书五经,登时大怒,怒斥老师:“你可知这些人里头就有将来的皇帝,你怎么敢让他们跪下!”老师不卑不亢,答道:“教之者尧舜,不教者桀纣!”乾隆一时语塞,只得陪笑,让诸皇子复跪而受罚。
天子尚且知道“教”与“不教”的后果,而总有人觉得自己家的孩儿比别人家的金贵,错把“矫揉”当成“高贵”,殊不知“刻苦发奋”就是“王者至尊”。
我为师,从不愿听父母假意吐槽自己孩儿在家如何如何不听话。在家“靠”父母,你身为父母没有在家讲子女严格管教,旁人岂能代劳?你将孩子的问题都一股脑儿推给了老师,谁愿意一直唱黑脸,而不是轻轻松松,云淡风轻?
都说天底下没有教不好的学生,但天底下确实有教不好的爸妈啊。孩子就像拔河绳子上的红线,生拉硬拽,可左可右,可谁愿意去拼死力和自己对着干的力量配合呢?
人人都想成为英雄,而智慧的人已经只想笑到最后。英雄谁愿意当谁当,做个大智大慧者,成就可以成就的人足矣。正所谓“天雨之大,不润无根之木”;“佛门光大,只渡有缘”,为师者此理不可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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