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台渔父褐为裘,两两三三舴艋舟。能纵棹,惯乘流,长江白浪不曾忧。”这是张志和《渔父歌》中的一首。忽然看见,蓦然欢喜。纵棹,乘流,不曾忧。多好的心境。联想我等俗人,世事纷扰,虽说追求内心的宁静,但要真能达到“不曾忧”的境界的,又有几人?
阳光细细碎碎的照在眼前的林子,偶然,从叶子缝隙漏下的几点光,被清晨的微风一吹,稣酥然,荡开去了。
眼前是一张又一张红木小方桌,四边各有一把圈椅。这是一个提供早面,早茶的地方。我选了一把椅子坐下,随意点了一杯茶,静静地欣赏这眼前的一切。
其时,山上人已经不少。沿着那边树林,几乎全都坐满。看得出,他们大约多是熟人,三三两两,各据一方,彼此交谈着。再看他们的装束,有的着运动装,山上跑步刚下来的吧;有的穿着飘逸的长裙,坐着就是一幅画;还有的,着白汗衫,懒散地倚着椅子,喝着茶,谈着天。整个林子里,居然隐了百多号人,但奇怪的是,我的耳朵里听不见惯常的喧闹,偶有几声鸟鸣,啁啾里,我甚而有种飞升的感觉。大约,薄薄的雾气还没有散开,阻隔了一切杂音吗?
桌子间,有小姑娘肩上斜挎着一个竹篮,里面是长生果,瓜子,话梅等,她走近我,指指竹篮,我微笑婉拒,她又轻轻巧巧的走到别的桌子上去了。
忽然想起蒲松龄的《山市》,人影幢幢,静谧无声。是不是有同样的况味?但我知道,我所在的,只是人间。是山,是树林,是鸟鸣,是薄雾,是清流,它们在特定的时间节点上,共同施展偷天的神功,给我等俗人创造了一片俗世中的地界而已。
“一竿风月,一蓑烟雨。”住家何须定当在钓台?俗世中,只需要把自己的心放在这一树,一叶,一声鸟鸣里,不是照样可以获得内心的宁静?哪怕,仅仅只是暂时,又有何妨?
茶馆外,有一曲山径,可以登上不高的山顶。但我丝毫没有动念,我已经领略到了这番心境,何必还非要登高去寻求呢?
七点多,雾浅了,椅空了,人散了。我也徐步走出这片林子,跨过小桥,迈过竹林,光线轰然而至。
2017年08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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