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小牛牛

发小牛牛

发小牛牛从深圳过来看我。

她是个和我一样的中年少女。她的网名叫“妞妞”，但我写成“牛牛”，不是因为笔误，是我觉得相较于“妞妞”，“牛牛”二字更适合她。

她姓牛。

我们一起长大，她是隔壁村的，小学我们就是同学，中学我们还是同学。小学的记忆是，她喜欢给我梳辫子，我喜欢我坐着她站着在我身后一下一下梳辫子的感觉——这一幕，在记忆深处，从无褪色。还有她家的白面馒头，她的父母都挺能干的，她可以经常吃白面馒头，还可以经常给我带白面馒头。她家的馒头特别好吃。面揉得越久越好吃，她家的馒头，是用压面机轧出来的，掰开来，一层一层的，很有嚼头，我喜欢吃有嚼头的馒头。初中的记忆是她的歌声，和着我的歌声，我们都爱唱歌。记忆中最深的一幕是我们两个肩并肩坐着我家的田头，一起唱“我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那个时候，四大天王很火爆，我们都会唱。“郭富城”式的发型，男孩女孩都喜欢，我的发小，剪着郭富城式样的发型，唱着“我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暂时离开了我的视野。

牛牛初中毕业就去南方打工了，而我上了高中。

然后，就这样过了很多年。似乎有消息，又似乎没了消息。

有一天，她来了我家。带着一个小女孩，不足半岁。记忆中没有惊讶的感觉存在，似乎不管怎么样，她就是她，不会改变。

她结了婚，对象是同村人，不同姓。应该是那家人和那个人在村子里，名声很不好。为此，父亲指着鼻子骂她，告诉她，敢嫁过去就断绝父女关系。她毅然决然地嫁了，倔强的父亲果然不允许她回家。

孩子出生了。还年轻的她，不会带孩子吧。记得这一面，最深的印象是，那个小小的女娃儿，拉肚子，我妈妈看着便便的颜色说，孩子是受了惊吓还受了凉。

那应该是一段很糟糕的日子吧。我一直想。在那个资讯不发达的时代，我和牛牛，联系又断了。但是，这一次见面，牛牛告诉我：那确实是一段很糟糕的日子啊。

再一次断了联系的我们，再见面是在2002年。再次联系上，我去看牛牛。

牛牛离婚了，“摆脱了一个人渣！”牛牛恋爱了，被一个很优秀的男子深深地爱着。牛牛结婚了，对象是那个深深爱着她的男子。牛牛又做妈妈了，和那个深爱着她的优秀男子有了他们爱的结晶——一女一儿。

我做妈妈了。牛牛来看我。

她生活得很幸福。爱人把她宠上了天。

看书、学语言、陪孩子一起练钢琴、唱歌，幸福的生活。

牛牛很知足，牛牛很珍惜，牛牛是勤奋好学的牛牛——我要努力，每一天都要看书和学习，这样，才可以和他一起向前走！她的爱人是顶尖学府的毕业生，是一家企业的高管，是一个很温暖很从容的男子，他是牛牛的救赎，最重要，是牛牛的爱人。

牛牛看书，会静静地坐在书桌旁，几个小时不动。牛牛看书，会和我一起讨论书中的人物和语言，她的观点稍微有些稚嫩。但，那有什么关系呢，牛牛看得开心就是书发挥了作用。牛牛看书的时候，我会想起高尔基的那句话——我扑在书上，就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一样。

这是一个很好的时代。手机、发达的交通……我和牛牛，再也没有断了联系。

那是我生病的日子啊。

那一天，刚刚确诊，我的眼泪是很多天后才来的，那时候的我，只是有些茫然空洞，躺在病床上。牛牛给我打来了视频电话，很自然接起。

“为什么你穿着病号服？”一声惊呼，我才知道是视频电话，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任何人的。

“没什么啊，就是一个小手术，在医院。”

“什么小手术，我要去看你。”

    “你上班，不用来。”

    “不行。”

“不用担心，我三天后就出院。”

“那我周末去看你。”

三天后，自然是没有出院的。牛牛说，明天我去广州啊。

于是，牛牛第一时间知道了我的病。

“什么时候手术？我休年假去医院照顾你。”

“不用啊。我……”

“什么都不用说。告诉我手术日期，手术前一天我到达。”

于是，手术，牛牛请了7天年假，在医院陪了我8天。同病房的阿姨说：“你们是亲姐妹。”我们是亲姐妹。

前天，牛牛从深圳过来看我。

我们一起去打卡地标——小蛮腰。我拿手机拍她，她拿手机拍我，我们一起请路人帮我们合影。阳光下的海心沙，很美丽。我和牛牛的心情，也很美丽。

在江边咖啡厅，两杯咖啡，我们静静地坐着，看江看舟看小蛮腰，只是坐着，就很好。

我们一起去永庆坊。在老西关小吃店。分吃一个双黄棕，分吃一碗猪脚姜，分吃一份芝麻糊，分喝一杯蔗根水。老西关的小吃食，很美味。我和牛牛的心情，很舒坦。

我们一起逛沙面，夜晚的沙面，很安静。我和牛牛，拉着手走着，不说话，风儿轻轻，灯光柔和，只是走着，就很好。

昨天，说好了一起去看电影。

然而，麦子咳嗽了，带出去看病；临时有活了，还要加班。一下子，就到了中午。前一天的咖啡，影响了睡眠，彻夜的不眠，让我难受。那就睡个午觉吧。这一睡啊，就到了下午。睁开眼，小小的房间干干净净：地面是拖过的，书桌是整理过的。牛牛在书桌前坐着，安静地看书。这一次见牛牛，她还会和我讨论书，她的观点很独特，独特而有深度。牛牛在书中成长而成熟。

是下午四点。牛牛要回深圳了。

我给牛牛叫了车，因为晚上要上课，担心回来塞车时间久，本来安排的送牛牛到火车站，变成了牛牛自己走。

牛牛在路上，我发微信说：你还没有上高铁，我就想你了。

牛牛说：也想你。

于是，我们约定了“春节见”。还有还在老家的发小英子。

为什么要叫她“牛牛”呢？

因为她踏实、勤奋、热情、温暖、好学、上进，有一点点倔强……

是这样的牛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