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侦探17

作者: 磊哥很忙 | 来源:发表于2020-06-26 21:05 被阅读0次

    逃离永籁

    陈一飞进电梯,按“1”,电梯向下坠落。他还有一处疑惑不解,没理出头绪电梯就稳稳地停了。他穿过空寂明亮的大堂,一边走一边点烟,那个胖保安走上来,说:“对不起,我们这里不准抽烟。”陈一飞边抽边说:“好,我到外面去。”憋了太久,几口烟下去,他顿觉头晕目眩。他走到大堂外侧边,大快朵颐的吸烟。外面的雨和方才进来时差不多大,路面湿漉漉的,车辆经过发出裂帛的声响。没什么风,路边的樟树安安静静地承受着雨水的浇灌,无悲无喜。这时雨突然如瓢泼,从天上横蛮的落下,密集如瀑布,砸在地上如数万响鞭炮。路上行人稀少,都被赶进一个个店铺避雨了。那些一楼的旺铺门前挤满了手握雨伞的人。他们仰头望天,一脸茫然。老天竟如此暴虐,何以至此?

    陈一飞的疑惑很简单:程晓莲和程菲菲是堂姐妹,看起来却很生疏,几乎没有眼神接触。陈一飞连抽了3支烟,有了一个不成熟的推测:如郑国实所言,程老三参与得很少。实际上程老三和他的两个哥哥关系已非常淡漠,很少来往,尤其让自己的女儿避开两个哥哥,那么这对堂姐妹的陌生就不奇怪了。

    警车的呜咽声从远方飞过,陈一飞心情一阵烦躁,他冒着暴雨走到路边,掏出那个码头门卫的手机,丢进下水道。雨太大了,犹如机关枪子弹打下来,他被敲得头晕眼花,突然,胸内又是一记重击,他抓着垃圾桶的边缘喷出一口血,在“可回收垃圾”箱盖上。接着,他又吐了一口,饼干连同茶水也一并吐了出来。

    胖门卫按着大盖帽跑过来,站在一旁,看看垃圾箱盖上的血,说:“大哥,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来,我扶你先进来。”

    陈一飞啐干净嘴里的血,抓住保安的臂膀,说:“我没事。”他们走回大堂,保安跑去前台,抓来一把抽纸。陈一飞擦干净了,又去掏烟。保安说:“还抽啊……你都这样了……我还是带你去看医生吧,你这情况不对啊。”他语气恳切,似乎很久没有关心过一个人。

    “伙计,就是这样才抽……”陈一飞说,“我去外边。”保安拉住他,说:“哎别,你就在门口吧。没事。如果你再要吐,再出去。”他考虑得很是周全,吐血如何,不吐血如何。

    陈一飞看了看手表,开始和保安聊天打发时间。过了一会儿,小吴打电话来,声音很慌张:“飞哥……他们在找你……王队接到上头的话……”

    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陈一飞背后涌起一股寒意,胃袋像被人踹了一脚,又有吐血的冲动。他吸了口烟,说:“上头的话?我的照片贴出去了?”“上头的话”是个模棱两可的说法,有时是传唤,协助调查,喝杯茶,不一定就是通缉,抓捕。现在用在陈一飞身上,像是非正式通缉,不过一去肯定回不来了。有能力“发话”的都是井茶部门的高层。他陈一飞一个辞职的井茶,为什么会被上头“通缉”?上午的枪击案到现在点名道姓的非正式抓捕,未免太神速,幕后黑手昭然若揭。

    “没,没传照片出去,王队让我们几个亲信找你,说是传唤,不过看他表情……”

    这时又一个电话打进来,陈一飞一看,王队打来的,他拒绝了,继续和小吴说话:“我知道了,谢谢你,小吴,我又欠了你个人情。”

    挂了电话,陈一飞也没心情和保安聊天了。他来回踱步,打电话给峰哥。电话接通,峰哥抢先开口:“小陈,搞什么名堂?王队在找你知道吗?电话打我这儿了!我刚准备打给你。你在那边捅什么篓子了?等会雷子接到你你就直接去他那里,家也别回了。”

    等峰哥一口气说完了,陈一飞才开口:“峰哥,这次真的有麻烦了,我等会去雷子那,我们见面说……”

    陈一飞一支接一支抽烟,刺鼻的生烟丝味飘进大堂,胖保安已后悔让陈一飞在门口抽烟。

    一刻钟后,陈一飞电话响了,是雷子。他朝马路看,雷子在马路对面。陈一飞冲他打手势,丰田车打了个圈,停靠在悦华大厦的路边。陈一飞向胖保安说“再见”,保安在陈一飞背后不死心的再劝道:“大哥,你确定不去医院?”陈一飞摆手,飞跑着钻进车。

    雷子看着湿透的陈一飞,抽出一把纸递过去,说:“飞哥,发生什么了?”陈一飞看见雷子的右手手腕上包扎了纱布。他抓过纸,在头上,脸上,脖子上胡乱擦,说:“开车吧。”

    雷子开得飞快,他平时就快,何况现在危机时刻。他驾驶技术一般,车有点晃,陈一飞抓紧车窗上的扶手。路上又有一辆井车和他们擦过。

    “找你的?”雷子笑道。

    陈一飞叹气道:“是啊。找我的。”他注意到雷子嘴角的溃疡好了,笑道:“找到人给你泄火了?还给你包扎?小孩那单伤的?”

    雷子收起笑,只回答后面的问题:“是,好险,那些人真不是好惹的。我们在湘潭一个山里头把孩子找到,埋伏了一夜……回去和你说经过。跑的时候峰哥腿不好,我殿后干翻了两个,手被割了……看见车屁股没,尾灯还被砸烂了一个。不过,这一单是我进事务所以来最有成就感的。把孩子送回去后,母亲疯了一样又是哭又是笑,硬留我们吃了2顿饭,峰哥还被孩子父亲灌醉了……唉……这些人贩子,就该抓到一个枪毙一个。”说着,雷子从仪表盘旁的储物格捏出半盒烟,一人一支。“飞哥,你呢?你怎么搞成这样的?”

    “我?呵呵……”陈一飞干笑一声后望着高速路旁的警戒线走神了,警戒线连成一条不间断的曲线,但实际上是无数段拼凑成的,人生也是由无数零碎的苦难组成,苦难多了看起来就成连贯的了……雷子一边看前方一边看陈一飞怅然若失的神情。陈一飞将烟头弹出窗外,说:“我的也回去说吧……有点累。”说完陈一飞合上眼睛假寐。雷子知道陈一飞这是不打算告诉他了。刚才那个胖保安的那句话他听得真真切切,陈一飞近两个月身体不好,但峰哥和露露都没问出来,自己就不问了。他不安地想:究竟严重到什么程度,一个陌生人也喊他去医院?

    上高速后走了半个小时,他们的前方出现两辆运木材的卡车,都是10个轮胎的大车,每辆车捆扎着十十几根没刨皮的树干,每根直径接近50公分。每根木材有2米多长,1/4掉在外面。没人愿意与卡车贴太近,雷子踩油门,从卡车旁快速驶过。超过后面一辆卡车后,雷子才注意到,两辆木材车之间还夹着一辆红色小车。它应该也在超车,但是前面的卡车变道,把小车挡了回去。现在,陈一飞的车又将超车道占住,小红车更无法动弹。

    陈一飞看见前面卡车绑扎木材的钢丝有点松动,大喊:“快!快超!”雷子吓了一条,条件反射的将油门踩到底。木材没那么容易滚下来,陈一飞显然反应过度了。谁知道前面的卡车司机突然向右打方向盘。那个司机显然存心要堵住所有打算超车的人。他和那些不喜欢被超车的司机没区别,除了他驾驶的是重型货车。

    雨天,高速,重型卡车,方向盘打太急——前面那辆卡车轮胎打滑了,司机惊慌失措,踩了刹车,反应过来后松开刹车踩油门。绑扎木材的钢丝经过这一折腾更松弛,一根木材在刹车后纵向撞击货柜顶部,卡车加速后那根木材因为弹力和惯性的作用从货柜向后滑出,捅向那辆小车。雷子看着后面那辆卡车追上去,和木材完成一次夹击动作。从驾驶员只剩的一半厚度的脑袋和稀泥一般溅出的脑浆看,他算是死透了。然后,两辆卡车一起刹车,完成第二轮夹击。这时雷子已将三辆车抛在身后。

    这是陈一飞来永籁后看到的第三桩车祸。

    雷子脸上没了血色,连说了十几遍“我*”,抓方向盘的手颤抖着。接着,他紧咬牙关,急促地呼吸,不再说话。

    “到前面休息站停一下,我要去一下厕所。”陈一飞说,他看得出雷子在作呕,需要洗手间。任何一个心理正常的人,看见左手3米不到的地方,一个人的脑袋像西瓜一样被夹碎,都是刻骨铭心的记忆,第一时间吐出来会好受一些。雷子虽然当过兵,但没上过战场,看不惯这种。

    任何一个见到这一幕的正常人会强烈地质疑:人活着是为了什么?所有人都可能遭遇车祸,瞬间毙命。比如刚才那个人,似乎三十几岁,可能没做过什么坏事,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个还凑合的妻子和儿子。他喜欢一些东西,讨厌一些东西,有短期目标,有长期目标,有养老计划,他的人生可能已规划到50年以后……但是,只需2秒钟——木头从货柜滑出,朝他眼睛逼近,“啪!”没了……

    说不定下一秒他陈一飞也会瞬间毙命,谁知道呢?陈一飞想起叔本华的悲观主义哲学,又觉得在理。他在不久前害死了不算坏人的郑国实,开始万分同意在郑国实家时对方对他说的那番话。现在,他要找黑子新仇旧恨一起报。

    开出十几分钟后,雷子突然开口,喃喃自语:“人不比一袋屎强多少……”

    他们进了休息站,陈一飞小便完先出来,雷子一个人在里面干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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