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

Z21车3号车厢

几经周折，我们一行7人，终于登上了从石家庄北到拉萨的Z21次列车。我和郝总在2号车，他在15的中铺，我在16的中铺。安顿好后，车厢走廊有两个简易座，反正也睡不着，郝总帮我打来开水，我们便坐下来闲聊。

郝总讲了一个亲身经历的故事。

那天他开着爱人的车，去城东一所私立学校，看自己上小学的孩子。天凉了，得给孩子加床被子和御寒的衣物。

他沿着309国道由西向东，到学校门口时向左拐，上了309国道复线后，继续左拐，当时路上洒了水，有些滑，他的车速很慢，想找个地方停下来。

正在这时，变故发生了！

从后视镜分明看到，一个70多岁的老人，骑自行车由南向北要通过路口，根本没有左右看，旁若无人。东面来了一辆拉混凝土的大罐车，速度很快，显然被老大爷的举动惊到了，急忙开始踩刹车，但因车速太快，车辆晃了几下后打横在路中间，右前轮还是把老人撞飞了起来。郝总爱人的车提速慢，但那瞬间根本来不及怎么反应，老人就碰上了他的后保险杠。

郝总也惊出一身汗，如果大罐车不能及时刹车，自己也不能幸免。

老人奇迹般地从地上爬起来，满脸血道子，要回家。郝总这时已下车，看他有些神志不清，但四肢没什么大碍，故意吓唬他：“你不能走，走了就是肇事逃逸！”老人没有离开，郝总报了警。

郝总这时才看到，由于大罐车的突然横向，后面同向行驶的两辆小车，连续追了尾。

警察到了现场，有人说大罐车没有刹车，郝总当场纠正，然后警察调了大罐车的行驶记录仪，还原了事情真相。

郝总说，这场事故，老人有责任，大罐车司机也有责任。如果任由老人离开，他就得不到相应的赔偿，当然也没自己什么事，但良心不安。郝总有个很有规模的家具工厂，是当地的明星企业，现在还是“肥乡中志协救援服务队”队长，遇到这样的场合，救助，已是本能的自觉。至于大罐车有没有刹车，那四十多米的轮胎擦痕还在，根本就不用怎么解释。

我想起我们去高铁站上，一个横穿马路还打着伞的老太太。因为下雨车速本来就不快，又加上司机很小心，踩了下刹车，打一把方向盘，老人安全通过了路口。整个过程中，我们没有看到老人的脸，老人也不会知道我们的存在。

这时是是午夜，我想离开上床时，太原到了，上了好多老头老太太，让车厢迅速热闹起来，我也没有了睡意，又打了一杯水，接着聊了起来。

郝总又讲了很多匪夷所思的故事，有自己亲身经历的，有听来的，对好人有好报的朴素观点，深信不疑。我知道这些年，他一直热心民间的志愿者救助，做了好多善事，也把许多人拉离了生死边缘，但命运这种东西，是根本不看这些的。有时候大难不死，不是什么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都是一件事情发生后，自然结果的概率。比如一脚踩了堆蚂蚁，总是有死的，有伤的，有安然无恙的，难道安然无恙的，都是因为积累了莫大的功德？

但我不好讲这些，只是顺着佛意说。郝总说做好事，不能为了求报答，我说为了求报答的做好事不是好事，而是一场交易。一个人做事，用真心，做自己想做的事，足矣。

看看时间已快两点，眼皮干涩得厉害，郝总还没有一点睡意。我知道年轻人爱晚睡，只好抱歉，爬上中铺，在列车“咣当咣当”有节奏的音响中，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