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名
下了班,我去看父亲。
开门看到是我,父亲很高兴,说正准备吃晚饭呢,焖了米饭,炖了鸡块,让我坐下他去盛饭。
我坐在餐桌前,父亲端了饭菜上来,边吃边试探的口气问:我今天路过你单位想顺便给你送点水果,你们同事说你辞职了,怎么没听你说过呢,你现在干啥了啊?
我淡淡地说,写东西呀,我有自己的工作室了。
父亲有些着急:不就是挣十块二十块那种稿费嘛,我以前帮你取过,那点钱怎么够生活?你都多大啦,做事还这么冲动!你房贷还完了吗?要是缺钱,就跟我说,我存折上有,我也用不着,都是给你们攒的。
我不知道怎么跟父亲解释,他老人家从来不认为写字能养活人。
经常有人问我的职业,我说自己是写公众号的,对方就一脸问号,表示听不懂,现在我改了,说自己是做文化传媒的,很多人便懂了。
可我跟父亲不想这么说,他最怕孩子们创业,觉得太累还没有保障,不如单纯上个班,多挣多花,少挣少花,活得轻松就行。辛苦,是他们那代人心中的块垒,他们一辈子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累,恨不得孩子们不再吃一点点苦。
但这也只是父母美好的愿望而已,这个世间,谁不是拼尽了全力在生活啊!
吃完饭,我穿大衣回家,父亲拿出一张存折递给我,说,这些钱你先拿着,我每月有好几千块钱的退休金呢,你们事多用钱的地方也多。
我赶紧推开:爸,我不用,现在写东西收入挺高的,您不用担心!
父亲这才把存折收了回去,站在门口看着我下楼。
下楼时,我被自己的裙子绊了一下,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身后的父亲惊呼一声我的乳名:二子,没事吧?
我故作潇洒地跳了一个台阶,回头冲父亲笑笑,他这才关上门回屋去。
出了单元门,我的眼泪却扑簌簌流了下来,这声乳名,触到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自从我参加工作,他就连名带姓叫我,我在父亲那里的成人礼,就是从他不再称呼我乳名那天开始的。
记得刚上班那会,我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都会请教父亲,经常和他聊工作上的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和他老人家说我的事,有什么难心事也是自己消化,因为说了他也帮不上忙,只会干着急。
这些年,我早就习惯了跟父亲报喜不报忧,现在连喜也不报了,一件事情要跟他解释半天,怕他心累,干脆啥都不说了。我们之间能交流的话题越来越少,每次去了,就听他说说老友,老事,老家,我只淡淡地应付着,脑子早就溜号了。
其实,不仅仅是我和父亲之间这样,很多父母和孩子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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