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善饮酒,没有酒瘾。但是因为应酬没少喝,特别是同学聚会时,喝高了也是常事。
到了知天命之年后,如今收敛多了,小聚一下,小饮几杯,至多到微醺状态而已。
酒是国人心中的与日月同在的情怀,酒文化的渊源流长和博大精深,可以超越其他民族若干年月。
翻开中国历史,酒是陪伴走来的历史,如果一部文学作品不说到酒,不关联酒,几乎没有。
所以我对酒也是情有独钟,尤其喜欢关于酒的诗话或掌故轶闻趣事。
昨天晚上,望着百宝阁里角落有个鹅黄色瓷酒瓶落上灰尘,显然是冷落多年,于是顺手拿出来,擦拭一新。
这空酒瓶有纪念意义,是我三十年多前孝敬给父亲的第一瓶酒,叫丹阳封缸酒。
从京城上学放寒假,回乡下老家,送给父亲的时候,父亲高兴不已,捧着酒瓶端详久久,看到酒瓶上面的诗句,读出来是“味经花上露,色似洞中春”。
父亲让我读这两句诗,我读到第二个字,有些卡壳,我说应该不是“经”字,但好像也不是“轻”字,有些犹豫不决。
父亲让我抽时间查查,到底是读什么字。后来我到图书馆查过,翻阅《唐诗三百首》没有找到这两句诗的原文,因此就搁置下来了。
这瓶送给父亲的酒,他平日舍不得喝,直到过年时候,大年三十中午吃饭,父亲才把这瓶酒开启了,开启时全家多双眼睛盯着父亲小心翼翼的开酒动作,看见父亲从酒瓶倒出黄绿绿的酒来,满屋酒香四溢,我陪父亲喝了一小杯,感觉甜香入口,丝滑挂杯。
为了查证这两句诗的出处,以及送父亲第一瓶酒做纪念,喝完的空酒瓶,多次搬家,我都一直保存着。到昨天收拾多宝阁,才又睹物思情回忆起陈年旧事。
看着幽幽发着亮光鹅黄色的瓶子,口小肚大底是宝瓶收口样式,釉面上烧制上去两句诗,行草体,洒脱自如,依旧还是心中的一个谜。
“味X花上露,色似洞中春”,这两句诗,因为是行草体,其中的X字写的繁体又是草书,我不好判断读音,至今还是不能完整的读出来。
我判断一定是某位诗人的诗句,这是多年前就留下的未解之谜,擦拭一新后,想起来这个谜该破解了。因为如今有了度娘,搜搜应该立马有结果。
果然搜到“自饮君家酒,一杯三日眠。味轻花上露,色似洞中泉。”诗句,但是最后一个字不是“春”,这是唐朝诗人姚合的诗句。
再详细搜索丹阳封缸酒的历史,果然出处有了结果。
原来是大书法家林散之先生上世纪五十年代,为闻名遐迩丹阳封缸酒题字,而写的行草体书法作品,他借用唐朝诗人姚合的诗句,稍加有改动写成“味轻花上露,色似洞中春”,他把“泉”改为“春”,增加了酒的温暖情怀。
如今,诗句出处和书法写作者都找到答案,心里高兴总算有了结果。不由得回忆起这瓶酒的来历。
记得还是三十多年前,在京城上学期间,班里有位同学是江南才女,周末她老家的一位亲戚二十出头的江南小伙子出差来京,来校看望她。
不巧,那天赶上周日,才女同学外出和其他同学出去玩了,那个时候没有手机之类的通讯工具,所以无法联系上。
江南小伙子来学校,在传达室正在询问找人,传达室老吴见我过来,就让我帮着找一下同班女同学。
我带着小伙子找,问到江南才女和其他同学出去玩了,没在学校。小伙子失望,我说等着吧。
我陪着小伙子在宿舍聊天,小伙子很健谈,原来他在一家酒厂做业务员,特别是他介绍了他们酒厂的酒的历史和品牌和逸闻趣事。
直到将近中午,江南才女还是没有回来,我说你就在这里吃饭,再等等。
我从食堂打了双人饭菜,和小伙子边聊边吃,眼看下午三点多了,小伙子等不及了,就把老家里送给江南才女的东西留下来,让我代转交。
江南小伙子最后从提包里,掏出一瓶酒送给我,我坚持不收,他说送给家父尝尝酒的味道怎样。我感谢他后收下了。
这瓶送我的丹阳封缸酒,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后来得知江南小伙子就是江南才女的男朋友,毕业后也没有他们的消息,不知后来是否结成百年之好?
在此遥祝他们幸福美好。
借此我也对丹阳封缸酒进一步了解,原来他起源于一千年前的唐朝元和年间,当时称为醅酒。醅酒,就是未经榨过滤的米酒。
刚酿制出来的酒,酒精度高,杂质多,经过封缸,对人体有害的乙醛等成分逐渐减少,对肝脏损害降低,而且口味更为醇香,因此对人来说,一是健康,二是口感更好。
如今还能依稀记得,当年江南小伙子在宿舍给我讲过这酒名人掌故轶闻,在《水浒传》中,谁都知道第三十八回有个《浔阳楼宋江吟反诗》的故事。
在《浔阳楼宋江吟反诗》中,当宋江行到一座酒楼仰面看时,旁边竖着一根望竿,悬挂着一个青布酒旆子。只见苏东坡题写楼名的浔阳楼门前朱红华表柱上,两面白粉牌,各有五个大字写道:“世间无比酒,天下有名楼。”
宋江便走上楼来,靠江占一座阁子里坐下,凭阑举目,端的好座酒楼,却独自寻思道:世间比此酒,此酒竟如何?
酒保上得楼来,唱了个喏,下了帘子,赶紧用红泥小火温上酒来。据说宋江正是喝了此酒,临风触目,感恨伤怀,乘其酒兴,磨得墨浓,蘸得笔饱,在那白粉壁上佯醉挥毫,题写反诗,从而引发出历史上一场烈烈轰轰的替天行道的梁山聚义。这酒便是岁月封缸的雏形和前身。
正如后人做长联所云:
果有浔阳楼乎 将宋江醉酒壁照题诗 写得有声有色;
如无水浒传者 则梁山聚义替天行道 就会无踪无影。
可见酒的传说,既有古人诗词佳话反映出酒的渊源,又有我个人因此酒,结识江南小伙,才有孝敬父亲第一瓶酒的纪念。
从而,又有唐诗探究出处的过程,知道了唐朝诗人姚合的文采飞扬,认识了林散之先生书法大作,岁月封缸历经沧桑岁月,淘尽千古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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