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今年24岁了,生活很简单,身边只养了一只白色的猫。平时就是画画,如果网上有人买我画,我就直接卖啦。
我原来有一个男朋友,可是不久前他告诉我,他喜欢的,实则是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人,是个男的。
我微笑着抬头看向他的眼睛,他的眼里倒映着我背后的一片霓虹灯光,似乎还有些雨水晕落了进去。
他的眼眸一直都很美,像一对珍贵的艺术品。他的眼睛,我十分想要画下来。但是一直没画。
良久,我开口说:“祝你们幸福。”
我转身走开了,却在转身的刹那,笑容垮掉,眼泪从脸颊上一颗一颗滑落,我没有抬手把它擦去,而是任由它落。正值冬季,空气中充斥着冷淡,似乎一切都凝结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厚厚的雪上拔步而行。
平素我和他的关系不是特别亲近,从一开始确定男女朋友关系到现在的分手,我和他基本上都只是见见面、简短的聊聊天,好像只是名义上的男女朋友。
可我为什么要哭??
没有谁可以准确给我一个答案。
自那以后,他没再找过我,我也没再找过他。就好像我们彼此在对方的世界里消失了,彻彻底底,从来根本没到过彼此的世界一样。或许各取所需。
我不喜欢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感觉,不过他是因为什么呢?
我也没在想了。
今夜可以睡个好觉了!
入眠后半夜,我感觉自己垂下床板的手似乎被紧紧套住了,我一个激灵立马就从床上坐起来。我抽手来看,竟然是喵呜!
它是我养的那只白猫,此刻正裹着我的手臂。
我摸了摸它柔软的头,说:“喵呜呀,你怎么了?”随即我就去把喵呜安置好了。
我再次睡下。
朦朦胧胧中,我听见好像有人叫我。我睁开眼,一个身穿古装的老奶奶就出现在我面前。
我吓得一瞬跳开,手足无措。
老奶奶指了指床尾,我看过去,结果周围场景居然变成了一间古代房屋!
一张古床上,挂着青色纱帐,里面横睡着一个人。隐隐约约纱帐吹起,我看见,那是一个男人,他的脸十分肿胀,肚子正随风吹纱帐的动作一鼓一缩。
我吓得胡乱大叫,结果老奶奶一下喝住了我,竟然让我去吻他!!
“不!”
我当即回绝!
老奶奶狠狠盯了我一眼:“你和他已经成亲了,必须要做。”
这一定是梦!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躺回床上,老奶奶居然一把将我从床上扯起来,硬是把我扯到古床边,逼我去亲那张肿胀的脸。
那张脸,也在一鼓一缩,上面还黏着一粒粒绿红色的气泡。
我奋力反抗,竟一点用都没有,老奶奶还是死死按住我。这感觉就好像有一个人凭空压在我身上,很抑闷。
我越是要往后退,压我的力道就越大。
终究我还是猛亲到男人的脸颊上去,倒不如说是被压上去的。
隐隐约约的,我似乎跌进了一个漩涡里头。
今日,我总算嫁与檀郎。
“吱——”
门扉似被推开,我抬首看去,透过红盖头,我瞧见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形。我嘴角弯弯一笑,只待他前来揭我红盖头,共叙佳言。
忽地,他栽倒在我身侧,一股酒气窜入我鼻间,我大唤一声:“乔郎!”正要探手拉住他,他却挥袖将我拨开。我轻轻叹了口气,复坐回原先模样,只待他揭下我红盖头。
静默许久,我小声唤道:“乔郎。”他未回应,我又唤:“乔郎……”
想必他不是心甘情愿娶我罢。
我自顾自掀开红盖头,偏头望向乔郎,凤冠珠帘适时叮叮当当作响。
此时的他,倒睡在床榻上,一声不吱。我咬了咬朱唇,心下揪痛,只觉似乎有些呼吸不上来。
忽闻他闷闷道:“何洛……何洛……”
何洛,温何洛,是大哥的名字!
我一惊,而后皱起眉头,把头倚靠在床榻一侧。目光看孤落的红烛。
它火光雀跃,我想,它寂寥之时又在欢欣什么?
乔郎念着的人,一直是大哥。我心中分明知晓,只是一直欺瞒自己:不是这样的。
翌日,乔郎竟起早与我一同去敬茶,我把长发盘在脑后,扎了几朵素花,戴着一双素雅耳坠,一脸牵笑地拉着乔郎的衣袖。
他生得无比俊气,在媚然的光日下,仿佛一位明丽的少年般不该被拘于此。
往后的年月里,他与我皆相敬如宾,却在一场雨夜中,他强行据占了我。我后来才知,这一切,是娘一手计策好的。乔郎亦属无奈,然而与我相处很是和睦。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一直相伴偕老。
惠风和畅的一日,大哥路过乔家府邸,乔郎满面春风,二话不言便拉上大哥出去,一晌午未归。我心中很是焦虑,未曾想,几个黑衣人潜进乔府绑走了我。
他们把我拉至溪边,架在木车上,我大喊“乔郎”!终见一人凌空翻身,就把按着我的黑衣人一一弑杀。
那人,却是大哥温何洛。
“大哥……”
我艰难、久违地叫出一声,带着哭腔。
大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蓦然几个黑衣人又赶上前来团团围住大哥。我身怀六甲,方才又经一番折腾,现下是帮不上大哥什么忙了。
此时此刻,我心底惟愿乔郎能快些出现,可是他却偏偏迟迟未现身。
刀光剑影中,一个黑衣人趁着间隙提刀朝我劈来。我浑身软弱无力,根本无从避防。
我闭上双眼——
“叱——”
“大哥!!!”
未觉疼痛的我一下睁开眼,却见大哥在我面前轰然倒下……一柄刀尖穿插于他腹中。
我伸手张口,却半刻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我的心犹被刀尖狠狠绞痛,脸上趟下热泪,竟忘了方才大声喊出一声“大哥”的乔郎。
乔郎满脸涨红,将那些黑衣人悉数斩尽,他乌发凌乱,最后,伏在大哥的身旁将大哥拥入了怀里,失声道:“大哥……大哥……”
大哥无了声息,乔郎仍不断流着泪对他诉说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往事。
我见乔郎这般,心更加揪痛起来。或许此刻,乔郎也一并把心中多年的不甘与委屈一一泣说。当初他是被家人逼迫而娶我的。
如若无我,他们是不是会好过点?大哥也就不会为了护我而亡?
往后一年一年过去,四时变幻,乔郎皆郁郁寡欢,终日坐于木椅上一动不动,不再像从前一般意气风发。
大哥故去,我岂不难过?他、乔郎、我,我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到大,大哥总在我和乔郎有危难时挺身而出,受伤毫无疑问首当其冲。
彼时我还脆生生地不停叫唤:“大哥大哥大哥!”
乔郎喜欢拉着我作弄大哥,用弓弹弹他,让他吃痛。
我的孩子,早已稳妥出生并长成了一位五岁的俊儿。
不过慢慢的,乔郎模样变了,声音也不再有生气,连话都不肯说了。朝儿问我:“娘,爹爹为什么不说话呀?”
“朝儿啊,因为……爹爹太累了。”
我心下酸胀,声音有些沙哑。我轻轻揉了揉朝儿的脸颊,眼眶不自觉地盈了泪。
后来,乔郎竟在一夜间暴毙。我的孩子乔朝也随之逝去。
我跪伏于坟茔前,哭肿了双眼,抹着不停划过脸颊的热泪,心中无尽悲怨:
为何老天要如此对我们!为何?为何?!
我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此刻一声闷雷炸响,将我发出的疑问吞并。
天空飘着蒙蒙烟雨,我打着晕了柳条的油纸伞一路漫无目的地行着,终伫于断桥上。
周遭一片开阔光景——
江水蔓延无边,似是天涯路远;雨丝融入江面,似断舍离别爱恨;春绿的柳条无声静默,似在合掌向上苍祈祷。
尤记得那年断桥一场雾雨一场烟,我及笄之年,打伞等候乔郎归来。
“乔谦,乔谦!”
一看到乔郎我便欢欣雀跃。
乔郎立在船头,未打伞,一身白衣,宛如书生模样,身姿挺拔。他远远朝我渡来,忽而抿唇向我展出一记笑颜。
热泪再度划过脸颊,似有刀剑将我心狠狠扎疼。
我这一生宿愿,便是能与乔郎一生相伴朝暮啊!即使未有,朝儿能健硕成长我亦心中欢喜。现今,两人皆离我远去。似乎谁也不肯同我一道。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柳环佩这个扫把星!”
“克死了郎君连孩子都没放过!”
……
邻里这般议论于我,为了不给乔家招嫌,我又听闻蓦愿山有一位圣医,包治百病,还可让人起死回生。不顾真假,我便日夜兼程赶去了蓦愿山。
圣医居处于山顶一庄环绕相错的宅屋内,这屋道,好似人行于世间早定好的命路般。我走了许久才在一弯偏折处寻着圣医。
他阔袖竖领长衣,一身茶色,鬓间染了些许白发,似落了碍眼的雪。
我抹泪跪拜上前,将自己所历之事一一告知圣医。圣医却与我道:“要救他们,不只是取了你的命那么简单。”
足矣!
我抹去脸上的泪,一瞬答应了圣医。
无论怎样,我都已活不成了,倒不如赌一赌。只要他们三人平安归来便好。
圣医交与我一盏汤药,让我饮了它。我瞧着它热气腾腾,雾水迷了我的眼,我似见朝儿、乔郎、大哥在同我微笑着招手。
我一口饮下,倒在了地上。
恍恍惚惚中,我仿佛看见乔郎跑到我身侧把我拥入怀里,一个小小的人形也向我迈了过来。我听见朝儿那稚嫩而熟悉的声音不停叫唤:“娘,娘!”
我微笑着抚了抚朝儿的脸,有气无力地道:“你们…好好…活着。”方说完我的手便垂了下去,再无声息。
……
不知已是几何光阴,我好像只是一抹无家的魂,飘荡在天空。我看见,朝儿、乔郎、大哥,他们在院子里嬉戏打闹。
我只能在天边远远看着他们了……
一个激灵,我从梦中惊醒。
我顺了顺胸口,大口呼吸:果然只是梦,还好,还好。
“瞄呜~”
一声猫叫,我歪头看向声源处,此时喵呜正趴在我旁边翻身打滚。
我醒了醒神,走到落地窗前,一下拉开即要触碰到地的蓝色窗帘。
顿时光线有些刺目,我闭了闭眼,又睁开,外头此刻正是一片天蓝,阳光明媚。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拿出画画工具准备画画,我自言自语:“喵呜,这次……画什么呢?”
忽然喵呜小跑到我身边,我放下工具,拥起喵呜,拘着它的两只小腿,轻轻揉了揉。
我说:“喵呜呀,以后,就只有你陪着我啦。”
喵呜软软糯糯瞄了一声,我开开心心地和它蹭了蹭。然后我把目光移向窗外——
似乎一切都在慢慢变得美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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