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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用日历,不用月历。为什么?
这是冯骥才先生在《日历》的开篇就向读者也是向自己提出的问题。是啊,作者为什么喜欢用日历,而不是用月历?两者同样都是记录时间的,从本质上来讲,两者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且,日历需要一天天地撕下来,月历则不用,轻轻一划就可以了,一目了然,这样看来,岂不是月历更方便快捷?
一 固定与改变
原来,相较于月历,日历多了厚重感,“厚厚一本日历是整整一年的日子。”无论是看在眼里,还是拿在手里,那厚厚一本日历沉甸甸的,沉甸甸的日子握在手里,突然间就有了生命的底气。日子那么多,我可以慢慢地去品味,去享受,没有匆忙与紧迫,可以闲庭信步,赏春花秋月,看高山流水,品美文佳作,聚三五好友,悠悠然于自然之景。日历,以其本身的厚重,带给生命无尽遐想并为之践行的机会。
日历带给作者的不仅是未来的日子,还有无尽的希望,因为“每扯下一页,它新的一页——光亮而开阔的一天便笑嘻嘻地等着我去填满。我喜欢日历每一页后边的“明天”的未知,还隐含着一种希望。因为“明天”乃是人生中最富魅力的字眼儿。生命的定义就是拥有明天。它不像“未来”那么过于遥远与空洞。它就守候在门外。走出了今天便进入了全新的明天。”
明天近在咫尺,明天可以和今天不一样,今天是正在进行时,走过就不可更改,而明天不一样,可以拥有无限的可能。
就像海子在诗歌写的那样: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明天会怎么样,多半在自己,自己的意愿决定着明天的状态。我们不能改变昨天,乃至今天,但是可以决定明天,决定明天的生活是快乐还是痛苦。我们被生活选择,同样,我们也可以选择生活。
就在日历的厚度中,冯骥才先生看到了时间的厚度,看到了未来无数可以把握的日子。日历一页一页撕下来,日子越变越薄,可是,我们决定的明天却是依然希望满满,却是明天变成今天,今天成为过去,过去构建了生命的厚度。
二单调与独特
无数个明天组成的日子,就像一个个空间,生机勃勃,宽阔无边,迎面而来。在明天中,冯骥才先生独具慧眼,透过日历的时间,看到空间。时间也是一种空间。只不过时间的空间是无形的,是丝毫触摸不到的。凡是经历过的日子,立即就会消失,抓也抓不住,而且了无痕迹。
不仅冯骥才先生有这样的人生感觉,朱自清先生在《匆匆》中也曾写到“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我觉察他去的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时,他又从遮挽着的手边过去,天黑时,我躺在床上,他便伶伶俐俐地从我身上跨过,从我脚边飞去了。”
因此我们常常感到白驹过隙,岁月匆匆不可逆转,每扯掉一页日历纸,就像扯掉一个生命的页码。
于是,每次扯掉生命的页码就不都是轻松愉悦了。
毕竟除了对未来的向往之外,还有对当下的反思。
日子一天天滑过,页码一天天扯掉,却发现每天都是重复、重复、再重复的时候,日历也会变得黯淡无光。
作者在这里,对日历的认识又深了一个层次,日历就是生命的日记本,需要用记忆去书写。
而记忆又排斥平庸。记忆的事物都是纯粹而深刻个人化的。所有个人都是一个独特的“个案”。记忆很像艺术家,潜在心中,专事刻画我们自己的独特性。
鉴于此,作者提到我们要用行为去创造记忆。我们要用情感、忠诚、爱心、责任感,以及创造性的劳动去书写每一天的日历。把这一天深深嵌入记忆里。
冯骥才先生从喜欢小小的日历出发,开始设置悬念,然后不断剖析,层层深入,一路娓娓道来,结尾的答案是水到渠成:“现在我来回答文章开始时那个问题:为什么我喜欢日历?因为日历具有生命感。或者说日历叫我随时感知自己的生命,并叫我思考如何珍惜它。”
三渺小与伟大
《日历》一路读来,所思颇多,但对震撼的还是冯骥才的洞察力、思考力,从小小的日历中,从一页纸中参透生命的意义。
物皆无情,人有情。其实,不仅仅是《日历》,冯骥才先生的《世间生活》无不是从生活中的小事出发,从身边的事物出发感悟生命真谛。
《世间生活》辑录冯先生包括《日历》在内的六十余篇生活散文,创作时间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直至今日,跨越近四十年,其中既有《珍珠鸟》《灵感忽至》《往事如“烟”》等誉满天下的名篇,也有《结婚纪念日》《房子的故事》《为母亲办一场画展》等近年来冯先生描绘生活、描绘人世间的感悟之作。
《荀子》指出“积微,月不胜日,时不胜月,岁不胜时……故善日者王,善时者霸,补漏者危,大荒者亡。”
苏格兰学者史迈尔斯也曾写到:“伟大的人不是轻视日常小事的人,而是对这些事情予以缜密的注意并加以改进的人。”
渺小与伟大,看似相距两端,天涯海角,事实上二者中间并没有隔着千山万水,而是近在咫尺。专注于生活,于日常中揣摩生命的意义,也就逐渐走向了伟大。
冯骥才先生说:“我相信,真正的冰冷在世上,真正的温暖在人间。”
走进《世间生活》,阅尽世间生活的风风雨雨,愿我们能够从中获得启迪,于一页纸里的生命引导自己,收获生活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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