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略阳白水江境内,有一块为唐代著名文学家、思想家柳宗元撰文的摩崖《兴州江运记》,写的是唐代兴州节度使严砺主持疏通嘉陵江水运的事。这是略阳历史上,尤其是略阳交通史上不可缺少的一页。藉此,我们先追溯一下嘉陵江最初的水运史。
嘉陵江发源于巍峨的秦岭主峰,水流湍急,蜿蜒曲折。它是秦岭南坡唯一的一条深切峡谷,流程最长,流域面积最大,河谷宽展的江河。
公元前206年(汉高祖元年)五月,刘邦还定三秦,“以故道出击雍”(今凤翔),“萧何发蜀汉米万船而给助军粮”。显然,高祖北伐引军路线就是循取故道。而萧何负责供给的粮草万船之多的军需运输,靠小河是不行的,唯一可能的便是利用嘉陵江。即陆路栈道供人马行军,水上则用船转运粮草。“初攻下辨,故道”则证明行军具体的路线是沿嘉陵江顺西汉水而上的。这是最早嘉陵江水运的记载。
公元110年(汉安帝永初四年),羌人严重骚扰凉州(今甘肃张家川回族自治县)等地。主持朝政的外戚邓骘主张放弃凉州,以求苟安。虞诩不畏权贵,坚决反对这种错主张,毅然出任武都郡守。此前,隶属武都郡辖的沮县(阳)到下辨(甘肃成县西)的交通坎坷艰难,船只车辆不通行,用驴马负载运行,花五六倍的运费才能运到一份食。当时沮县是四川盐米布匹等北运的集散之地。
虞诩到任后,亲自率领官兵,巡察山川河谷,“烧石木,开漕河道”,疏通了沮县到下辩受阻的几十里水运,出钱雇用大批船工从事运输,于是水上运输畅通便利,每节省开支四千余万。
船运疏通后,虞诩采取了多种措施,安抚荒年幸存的民众,招还逃散在外的难民,积极组织抗战,出奇制胜,平定了羌乱.只两三年间,由原来人口不足一万的武都郡,增加到四万余户,使这里出现了中国西汉历史上有名的。盐米丰贱,十倍于前”的景况。也就是说盐米丰收,价格低廉,盐米的数量是以前的十倍。
之后,沮县至下辩的船运十分繁忙,为恢复和发展陇南农业生产,稳定武都郡军事、政治局势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公元170年(东汉建宁三年),武都太守李翕又开凿修复了沿江一段的栈道桥阁,使水陆同行,交通大为改观,呈现出。居民安乐,行人夷欣”的景象。古老的秦岭山区再也不是荒无人烟的去处了。
公元799年(唐贞元十五年),梓州盐亭(今四川盐亭)人严砺(字元明)出任兴州(今略阳)刺史和山南西道节度使,
当时的兴州为边防要地,成州为前沿要塞,均驻有重兵屯守,以防西部的少数民族武装入侵。但兴州到成州的道路虽说曾多次修复.仍然十分艰险,“崖谷峻隘,十里百折,负重而上,若蹈利刃,盛秋水潦,穷冬雨雪,深泥积水,相辅为害。”运送军需物资的人马常常。颠踣腾藉,血流栈道,糗粮刍藁,填谷委山。”致使戍守成州的士卒。兵困于食,守用不固”,士卒延颈,嗷嗷待哺,严重影响了边防的巩固。严砺到任后,针对运输困难之事表示:。吾尝为兴州,凡其土人之故,吾能知之”,“吾受命于君而育斯人,其可已乎”。然而,此时的兴州等地,正值灾害严重,农业歉收,人民流离失所,饿殍遍野,死徙充路。严砺一方面组织人民发展生产,减轻人民负担,做到。节用爱人,克安而生,老穷有养,幼乳以遂,不问不使,咸得其志”。另一方面实行j“屯田”,命军队开荒种地,让军队自己养活自己,逐步使人民过上了安定温饱的生活,达到了。岁无凶灾,家有积仓一。除此之外,严砺治兵有方,。公命鼓铸,库有利兵一,。选徙练旅,有众孔武。”还十分注意明断诉讼,做到。平刑议狱,有众不黩”,并。敦尚儒学”,注意发展地方教育。严砺关心人民疾苦,替人民谋利益,受到人民的深深爱戴,被后人称之为“华夏英烈”。
经济的繁荣,政治的开明,军纪的严整,使兴州呈现稳定繁荣的景象.于是严砺便着手兴州至成州(甘肃成县)之间水运的疏导,他拨出军府之币用来购筹工具,率领兵上,辟石疏塞。对巨大的石头,架上树木柴草,以大火焚烧,然后以食醋浇洒,激碎石头。“随山之曲直以休人力,顺地之高下以杀湍悍”,。决去壅土,疏导江涛,万夫呼抃,莫不如志”。河道疏通后,船运如“雷腾云奔,百里一瞬,即会即远,澹为安流”。兴州至成州二百余里水运的再次疏通,有力地促进了这一带经济的发展。
严砺主持疏导二百余里水运的功绩受到朝廷的表彰,进爵为礼部尚书。他的部属和当地群众,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欢呼雀跃,向他表示热烈祝贺,要求给他。建碑记德,垂亿万祀”.对建碑之事,严砺十分不安,不予同意。此时在朝中担任考核地方官吏政绩得失的监察御史柳宗元,收到了一封。西鄙之人”的信函,。密以公刊山导江之事,愿刻崖石”。柳宗元甚为感奋,即写了著名的《兴州江运记》,对严砺勤政兴州,治军有方,关心民瘼给予-充分肯定,尤其对“夷险休劳,以惠万代”的刊山导江之事予以高度赞扬。后由地方民众将此文高刻于崖上,以世代流传。
在《旧唐书》中,严砺被指责为。性轻躁,多奸谋,以便佞在军”,在位。贪残、士民不堪其苦”。在以后编纂的各种史书中,如《资治通鉴》、《新唐书》、《中围人名大辞典》型等,都基本上沿袭了《旧唐书》的观点,对严砺持否定态度,这就使后人在研究严砺的生平事迹时大多把他列在奸臣之列。其根据是严砺。谒事严震”,也就是说骗取了其同胞兄 严震的信任才晋官加爵的。事实上,严震对严砺信任是由于严砺才华出众。少年时的严砺,才华横溢。。太守见之,伟其 才,表为玄武尉”.严震为山南西道节度使时,任命严砺为牙将.建中初,朱沘反叛,窃踞京城,唐德宗被迫出逃,严震派兵救驾,击退叛军,迎德宗至凉州(今汉中),保证了德宗的安全.在这次事件中,严砺表现出色,他担任为大军
征集粮草的重任,胜利完成了任务,“德宗之幸,以馈饷有功”,进一步得到严震的赏识,才逐渐提升为兴州刺史、都虞侯(节度使的亲信武官)。严震逝世时,遗表推荐严砺,。才堪委任”,遂升迁为山南西道节度使,并任兴州府尹等职.这引起朝廷一伙官员的非议,说他:。资历甚浅,人望素轻,遮领节旄,恐非允当”。再者,朱沘之乱时,严砺有“诬奏”凤州刺史马勋之嫌,但没有充分事实,只有严砺向皇帝启奏弹劾马勋,使马勋受到贬职处分奏折,究竟是“诬奏”,还是据实上报,没有可靠材料来说明。更严重的是元稹对严砺的查办。严砺死后,监察御史元稹奉命去四川巡案,纠劾严砺在任时,曾。擅没吏民田宅百余所,税外加敛赋及刍票数十万”。这时是唐宪宗在位,下诏“缴其赃款赃物”,对严砺本人,因其已死。恕其罪”。对这一事实,我们不能妄加异议。在封建社会,大小官吏贪赃枉法,那是常事。严砺官居高位多年,说他没有贪污,这大约也是不可能的。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元稹和。永贞革新派”之间的关系问题。公元805年永贞元年),唐顺宗即位,重用王叔文、王丕、柳宗元、刘禹锡等人进行改革.后改革失败,柳宗元等人被贬到边远州府去做司马,史称。二王八司马事件”。公元806年,唐宪宗改号元和,大赦天下,唯独柳宗元等。八司马”不在被赦之列,在这次革新事件中,元稹是站在反对派一边的。革新失败后,元稹晋职,接着对革新派人士大肆诋毁。严砺也在元稹“纠劾”之列。因革新派代表之一的柳宗元曾为严砺撰有《兴州江运记》,于是这种纠劾免不了有“朋党之争”的色彩。《兴州江运记》摩崖石刻是否毁于革新派失败之后,这是应该考虑的。
柳宗元所撰的《兴州江运记》,在《柳河东集》、《柳元指要》、《汉中府志》、清道光《略阳县志》等书中,都有转载,但未提摩崖刻在何处。据嘉靖《略阳县志》载:。江运记 在长举县绝壁,唐柳子厚撰。”据此线索,后在吴王城发现嘉陵江东岸石山陡峭如壁、地名“龙爬岩”的地方,有一摩崖框痕,疑即《兴州江运记》,此地正处“长举县绝壁”。因上无通路,下俯江心,可望而不可即,只好留待进一步考查了。
选自《略阳史话》。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