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读完《哥伦比亚的倒影》这篇文章,我惊奇于文学单纯的美,如同无意间发现了新世界。自觉真正的文学当如此,不用讲内容,不用讲格式,甚至不用讲技巧。很简单,只是感觉到世界借着文学穿过木心的身体。想到,也许我再不会看电视了,因为这两种度过时间的方式,体验实在相差太多。
第二次读,在今天,春,已有点意兴阑珊了,文章也依旧觉得冗长。读完后还是抽象不出中心思想,文字是已相识的,少了惊喜但依旧惊艳。我应该还会再读第三遍。
第三遍,我还是不会理会木心想要表达的思想或者想说清楚的问题吧。内容没用,内容只是为了让文学有能盘附的支架。能够让读者抛开内容的文字,才是真正的文学。
真正的文学能够绕过逻辑,绕过常识,甚至绕过生活,穿过意识直击内心。
诗就是这样。
诗人自己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写了什么,想表达什么。可那首无赖的诗,确真真实实地让某个灵魂泛起波澜。
文学是误解。
文学可以瞎说不讲道理。
初中时候,第一次读到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情不自禁被吸引。不过故事的情节没多大意义,引起我内心共振的是这本书的气息,一种独特的氛围。那里有种寻常又因为无法表达而被忽视的萧索凛冽,又脱离勇敢的无所谓,这书,似乎是深蓝色的。我以为,这种无法言明的气息才是这本书的生命与意义之所在,也是书中的每个文字之所指向。一切情节,都为这个指向服务。林少华译得好,因为他把握了这本书的气息。他在序中的两句,算是对那种气息的九成概括——把玩孤独,把玩寂寞。
这是最优秀的文学作品。可以借文字表达一种难讲道理的境意,文字就是主旨。这种文章是由文字推动的。
次一等的创作,文章是靠独立而有特定目的的细节推动的。这样的细节是可以挑出来分析并被迅速模仿的。这样的文章,已然失去大半文学魅力。细看,会发现拙劣幼稚。
再次一等的创作,文章就全是用情节推动的了。这样的文章,只能算作故事,已不算文学。
可是现在,大家做什么事,都想要有一个能够输出的量化结果;读一本书,读完了也一定要知道点道理。所以跌宕起伏的剧情多得数不清,真正能让人品味的文学作品少得找不到。我倒希望,在成功学漫灌的今日,可以多一些不讲道理只剩意境的纯文学。
古语有云: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这话和我所想的并不冲突,当文学本身就是意义时,文与质必是合一的。
头一等的文学,需要的是对深刻的探寻,还有对文字把握的得心应手。这并不限制表达,文字可以华丽也可以质朴;可以巧,也可以拙。但是不论巧还是拙,都需要极深厚的功力。
我常常不知在寻找什么似地瞎写,写完之后感到一阵轻松,如同心中卸下了什么。我的读者们却表示痛苦,因为不明所以。他们想从我的文章里找到点什么道理主旨或者情感指向,而我却想通过单纯的书写探寻意识的边缘。我没有错,我的读者们也没有错,只是我对文字的掌控能力还不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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