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丽离婚的事,犹如飘然坠落的枯叶,一下让流云惊觉到,有多少婚姻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萧瑟的秋天。中国的离婚率近十几年来到底有多高,她不清楚。但是,环顾自己四周,那些和自己一前一后在跨世纪的千禧年结婚的朋友、亲人、同事和熟人之间,离婚的有多少?没有离婚的还剩多少?
对面理发店的夏雪嫌弃老公不会赚钱养家,虽然不至于吃了上顿没下顿,但是,买不起房子、买不起车,想买件质量好的衣服、鞋子和化妆品都要想了又想,最后只能闷闷不乐的放弃,更别提名牌。后来,她和一个做防水的老板,眉来眼去勾搭上之后,就和前夫离婚再嫁。
二楼的春桃,结婚不到一年就离了。他们是初中同学,男的家是郊区的,上边有两个姐姐,他是家里的独苗,长得虽然有点黑,但还算耐看。春桃,身材比较胖,走起路来有点像企鹅,左摇右摆。大脸庞上颧骨和额头略微凸出,眼睛和鼻子相对凹进去。厚厚的嘴唇比较性感,可是却长了几颗龅牙齿。情人眼里出西施,热恋时期,大概是荷尔蒙爆棚,使人产生幻觉,眼里出现的是被美化的对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结婚。一旦荷尔蒙分泌正常,逐渐看到了卸了妆、摘掉面具后真实的彼此:性格的雀斑、容貌的瑕疵、精神的粗糙……导致感情直接破裂。春桃没有生育能力的诊断,成为他们离婚的直接理由。
这条街道尽头拐角处的川味轩餐厅的老板娘凤怡,儿女成双。人到中年,半辈子的夫妻了,那又如何。老板嫌弃她多嘴多舌,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念叨不休。性格又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缺少女人味。强行逼他离婚,选择和凤怡的女友柳惠在一起。柳惠和她年龄差不过,生养两个女儿。她老公每个月只有五千多块钱的工资,除了自己的开销,寄给她母女三人就只有三千来块。大女儿上高中一年级,小女儿上幼儿园大班,正是销钱的年龄段。柳慧又天生爱美,绣眉纹唇,割双眼皮,买化妆品,哪样不要钱?一个月三千块还不够塞牙缝,经常和凤怡两口子一起出去吃喝玩乐,自然羡慕别人老公会赚钱。川味餐厅的老板喜欢她的精致、娇媚和女人味。这个女人味可能是对他的流露的崇拜,在他面前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和床上颠龙倒凤的功夫。他们各自打碎了自己认为不完美的家庭,来了场众叛亲离的重组。
还有王真,当年也是奉子结婚。看上去金童玉女,很般配。后来听说因为她老公吸毒,也离婚了……
有个不好的假设在她头脑中萦绕,纠缠不休、挥之不去。如果,郑峰在外边真有了女人,如果他们的婚姻真的到了无法挽留的地步,她该怎么办?如果真的离了婚,她如何养活自己,养活儿子?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家里操持家务,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家庭主妇了。虽然现在有一份做保险的比较自由的职业,幸运的话一个月也能赚两千多块。但是,也不够养活她们母子俩。现今社会,不管男人还是女人,要想过得有尊严,首先必须保证经济独立。
流云思来想去,决定重操旧业,开服装店。当年不愿意读书,就是一心想跟着舅舅做生意,才跑到了湖南去,在那里认识并爱上了郑峰,有了现在的家庭。
她产生了开店做生意的想法之后,心里激动的像阳光下的大海,跳跃着蓝色的欢腾的浪花。她一边拨打郑峰的电话,一边走到窗户前,伸手把粉红色的窗帘拉开,卧室里顿时明亮了许多。语音提示,所拨打的电话暂时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她放下电话,顺手在梳妆台上拿起发夹,把烫染过的金板栗色大波浪,松松垮垮地夹在脑后,着手忙起了家务。洗衣服、拖地、擦拭桌椅沙发……时间如流水,悄无声息地把青春、激情、梦想统统带走,留下的只有记忆。有些画面、情节、故事,回想起来依然生动形象、清晰如昨。有些事有些话,却只剩下蛛丝马迹、模糊难辨,恍如隔世。
她轻轻拂拭着台面上的一张结婚照,海天一色,澄清、蔚蓝。葱郁的山的一角,伸向海水,像庄严而又浪漫地探寻一个欢乐的梦。她穿着吊带裙洁白婚纱,甜蜜地低头颔首巧笑嫣然,郑峰穿着深蓝色的西服,白色衬衣,蓝色领结,在他身后拥抱他,左臂揽着她,在腰前与她十指相扣。他的头稍微偏右低俯在她的脖颈,陶醉地似乎要吻上了她右边的脸颊。他右手却有点矫情地拉着一条线,线的末端系着两个黄色的、有张娃娃笑脸的气球。她似乎还能感觉到那时的心跳,还能感觉到他呼到脖颈上的热气,似乎还能感觉到十指相扣吗瞬间的默契,可是,可是又好像真的已经很遥远了,遥远的似乎只剩下了回忆和这张有点泛黄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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