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是一条长长的地下走廊，走廊里灯光闪烁，明灭不定。荷枪实弹的巡逻警卫走在钢铁铸就的地板上，发出整齐划一的踢踏声。
“咣”，走廊尽头的大门打开，市政厅的工作人员架着汤一程走出电梯。走廊里的灯光应声亮起，照着他们走过的地方犹如白昼。一路走下去，每隔三五分钟便有一队警卫巡逻，让汤一程心中发紧。
穿过一道门，红外线在他身上来回扫射，门后的工作人员递上来一个深黑色椭圆形物件。这玩意形似椭圆，实为枷锁。甫一接触便如水乳交融般将他的双手固定在椭圆中间。等他反应过来抗拒的时候，却发现无论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这是什么意思？”汤一程又惊又怒。
“外来人员都要经过调查，这是规矩。要不是林司令打过招呼，你现在应该是躺着进来！”工作人员没好气地回答。
汤一程没再说话，心中暗暗警惕。再往前走，工作人员架着他进入一扇玻璃门，转过门去，汤一程心中忽然警铃大作。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从一台旧时代的电脑前起身，面无表情地冲汤一程身后那一群人点点头，淡淡开口，“交给我吧，你们回去就是了。”
“林司令吩咐我们，做好安保工作。”
“随便。”中年男子没再理他，转过身去对坐在电脑前的白大褂们招了招手，“准备开工。”那些白大褂们一言不发，各自坐在电脑前，随着指尖敲击键盘发出的“噼里啪啦”声，整个房间内的仪器都运转起来，间断闪烁着明灭不定的荧光。
一直架着汤一程的俩人用近乎押送的姿势，推着汤一程往里走。汤一程嘴上大喊，反复做着无力的抗拒，心中却暗暗准备，一直到两人把他交给领头的中年白大褂时，突然暴起。
他右手手心红光乍现，黑色枷锁随之断裂，汤一程一把揽过白大褂，左手箍着他的脖颈，右手火光闪烁，厉声喝道：“都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但那群黑衣大汉不愧是林青丘派来负责安保工作的精锐。领头的黑衣人迅速反应，一边拔枪瞄准汤一程，一边吩咐身边人通知警卫。
“出口在哪？”汤一程躲在白大褂身后，用力箍紧了他的脖子，右手火花在他眼前闪烁，险些灼坏了他的眼睛。
“别…别杀我，出门右拐，那里有直达地面的电梯。”白大褂浑身颤抖，招的非常干脆。
汤一程拽住白大褂向他所说的那扇门走去，一直到电梯大门紧闭才松了口气。
“你，你怎样才能放过我？”白大褂求饶道。
“只要你告诉我，为什么林青丘要拿我做实验。”汤一程回答。
电梯上升的速度很快，汤一程再次箍住他，躲到他的身后。“据说，上次也有一个像你一样的人，”白大褂稳了稳声音，接着说，“被城防军的人抓住，林青丘不知从那人身上攫取了什么东西，竟然活了下来。”
“‘竟然’活了下来？”汤一程很快发现白大褂措辞的奇怪之处。
“因为他本来，一个月前就该死了，但是……”
电梯的门打开，“嘭”的一声，一颗子弹击中白大褂的胸膛，鲜血飞溅。“嗬…嗬嗬”，白大褂双目圆睁，无力躺倒在汤一程怀里，血沫从他口中接连不断地涌出。
“抓活的。”汤一程看见林青丘的管家收回手枪，轻描淡写地对手底下的人吩咐。
电梯的大门关上，又随着触碰白大褂的尸体打开，往复循环。情况紧急，容不得汤一程感慨和恶心，林家的私军已经涌了上来。
汤一程一脚踹开当先的大汉，蹿出电梯。手中火光乍现，一拳挥在紧随其后的军人身上，顾不及查看战果，夺路而逃。
放眼望去，四面八方全是林青丘的私兵，怕是山城城防军精锐十有八九都端上了林家的饭碗。
汤一程向着院外跑去，士兵密密麻麻，犹如蚂蚁一般附了上来。汤一程认准院门口的方向，埋头硬冲。
火焰不再仅仅附着于他的右手，而是逐渐蔓延，先是左手，再是双脚，然后是脑袋，随着他的奔跑，火势越来越大，好像他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但奇怪的是，他的衣服、毛发却毫发无损。
汤一程感觉自己胸腔里积蓄着怒火，为那个突然死亡的白大褂，也为自己遭受到的待遇。
“啊——”汤一程大喊一声，胸腔中积蓄的力量一触即发，浑身火焰为之一静，一团火焰脱离他的身体，凝作火球高速向前飞去，“轰”的一声，火球砸在院子的大门上，将整个大门连着近处围墙都炸的粉碎。
汤一程脚下一蹬，蹿出去好几米远，落地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但破碎的大门已近在眼前……
二
装饰华贵的房间，林青丘枯瘦的身子躺在空荡的生活舱里，眉头紧皱，浑身紧绷，一副忍受巨大痛苦的样子，却紧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生活舱前摆着一台仪器，一名头发花白的白大褂指尖跳动，不停操作着。
几分钟后，白大褂停止操作，待林青丘放松身体后，才说：“林司令，能量快用完了。”
“我知道。”林青丘叹了口气，躺在生活舱内，没有睁开眼睛，“我还能活多久。”
“这次能量对冲以后，预估您的身体机能可以保持静止状态三个月。”老白大褂推了推眼镜，继续说，“但剩余的能量，已不足以再进行一次能量对冲实验。”
“方教授”，林青丘问道，“如果我再抓到一个上次那样的异类，你有把握从他身上攫取到同样的能量吗？”
“是吗？”方教授苍老的声音突然激动，眉飞色舞，眼神一番闪烁后，才回答道：“虽然不能保证他们的能量完全相同，但应该可以。”
林青丘显然没注意到方教授的异常，他只想活下去，谁阻止他，谁就是敌人。他推开实验舱的门坐上轮椅，披上黑色袍子。门外走进来一个侍女。一边走，一边盯着方教授看。
林青丘朝着方教授摆摆手，道：“你去吧，五号实验室有你想要的东西，我不管你做什么研究，攫取他的能量才是最重要的。”
“是。”方教授略一颔首，出了房门。
“司令，汤一程跑了。”
林青丘眼睛忽然睁大，然后深吸一口气，眼睛慢慢放松，枯瘦的双手握紧轮椅两边的扶手，捏得自己指节发白。然后他一巴掌甩在侍女的脸上，吓得躬身在他面前的侍女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脸都不敢去捂。
“一群废物。”林青丘恨恨骂了一句。
“把李飞带给张管家，告诉他，抓不住汤一程，不用回来了。”
“是。”侍女应了一声，从地上爬出了房门才敢起身离去。
汤一程手中火焰飞舞，吓得周围的士兵不敢靠近，只能看着他一步步离开院子。身后不远处传来张管家的声音，“汤一程，李飞为你而来，你就这样跑了？”
汤一程豁然回头，见到李飞被绑在一张轮椅上，手脚都被同样的黑色枷锁束缚，动弹不得。张管家正推着李飞缓缓走出人群，一直走到汤一程面前与他对峙。
“李飞拿你当生死兄弟，不顾生死陪你到山城来，你却独自逃跑，让人心寒啊。”张管家满脸堆笑，阴阳怪气地说。
汤一程话不多说，火焰暴涨就要动手，四周的变化却让他的心都凉了半截。
院子里各处钻出许多携带着重型武器的士兵，甚至二楼、三楼的窗口处，都伸出了士兵的脑袋，黑黝黝的枪管齐齐对着他们。他甚至看到几个士兵推出来一台当日在悬崖上把他们救下的武器，黑色金属长矛泛着寒光，对准自己。
“只要你敢动手，警卫营的士兵就会把这里夷为平地，把我们仨碾成灰烬。林司令绝对不会吝惜我的生命而不敢动手。”张管家笑吟吟地说，一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表情。
汤一程心中纠结之间，看见李飞翻了个白眼，也是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还给自己使了个眼色。汤一程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这是他们从小到大的暗号。
三！
二！
一！
汤一程暗暗凝聚在掌心的火球“轰”地一声甩了出去，脚下一窜来到李飞身边，一拳把张管家砸飞了出去，抓住李飞所在的那张轮椅冲入人群。在人群中一边闪躲一边打碎了李飞身上的枷锁，身后传来连绵不绝的爆炸声。
“飞哥，你不行啊，怎么就着了他们的道？”汤一程取笑道。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老汤，你怎么忽然雄起了？”李飞哈哈大笑，两人背靠着背与士兵搏斗，但就是哪里人多往哪钻。人影幢幢之间，持着重型武器的士兵不好出手，他们才有一线生机。“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长得帅吧。”汤一程冲着李飞挤眉弄眼。
两人且站且退，渐渐被挤到一处墙角。李飞挥起拳头砸在墙上，那面墙瞬间破了一个大窟窿，两人一前一后，各自蹿了出去。
张管家被汤一程砸了一拳，脑袋昏昏沉沉躺在地上，才反应过来。一想到司令的手段，浑身发抖，夺过身旁士兵的位置，手掌在投矛机上重重一锤，黑色长矛尾翼颤动，“咻”地一声射了出去。
李飞落在汤一程身后，听见声音回头一瞥，亡魂大冒，来不及思考，纵身一跃扑向汤一程，“噗”地一声，长矛穿透李飞的胸膛，余力不减，眼看就要钻进汤一程的后心。
汤一程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忽然加速跳动，“噗通噗通”的声音清晰可闻，雷鸣般在耳边炸响，浑身血液如同江河一般涌动。他浑身火焰急速塌陷于后心一点，与长矛针锋相对。
“轰”地一声，长矛应声炸碎，汤一程被这股巨力炸飞了出去，钻进雪地里见不着人影。
“快上！抓住他们！”张管家大吼一声，身先士卒。
不远处雪地上忽然一声炸响，大块大块的雪在刹那之间消融，水蒸气弥漫四处。汤一程浑身染血，双目赤红，扑倒在李飞身边。
“哥……”
李飞早已失了血色，面色苍白，惨笑一声，“咱爹的恩情，老子算是还完了。”李飞伸出手，想要摸摸汤一程的脸，终究是无力地软了下去，未能如愿。
汤一程忽然感觉自己被抽干了力气，但眼前的士兵却如蚂蚁一般，杀之不尽。汤一程的心中生出无边恨意，满腔怒火化作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股脑地他甩向那些可恨的士兵，转身就逃……
汤一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只有活下去，才有报仇的可能。但源源不断的士兵紧随其后，他们接到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汤一程。
汤一程逃出大院，瞅准城墙逃去。火焰在他脚下绽开，给了他超人般的跳跃能力，远远甩开追捕他的士兵们。
“汤一程，你跑不了！”张管家缀在汤一程身后，远远地喊。
前面是一处不断拔高的山头，越过山顶，就是悬崖。
不跳，被人家抓回去做实验。
跳，九死一生。
汤一程很快做好了决定。“想抓我？做梦去吧……”
汤一程脚下火光闪烁，在山顶上一跃而下，火焰从他身体里自发地冒出来，山风吹得火焰像翅膀一般，但他没有飞起来，反而像流星一般坠落。
“下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张管家站在山头上咬牙切齿。
三
林家大院里，林诺正对着镜子，一套一套试着侍女送来的衣服。房间里放着轻柔的音乐，温暖如春，壁炉里不时传来柴火燃烧发出地“噼啪”声。她正等着晚上和爷爷一起吃饭，计划把汤一程正式介绍给爷爷。想到这，她那由于房间过热而变红的脸上泛起了甜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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